说实话,她真的不是故意不等谢斯危的,只是她哭累了,阳光又晒得她好舒服,所以就这么不小心地在藤椅上睡着了。那可真不是个睡觉的好地方,咯得她全身骨头跟肌肉都酸痛起来。
难受地转动着自己的脖子,她张开眼试图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原来她已经被送回了床上。是谢斯危吗?她怎么会睡到连自己什么时候被送回床上都不知道呢?郁闷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晃到浴室打开水龙头,准备洗脸。
“你醒了?”
谢斯危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她抬头,透过洗脸台的镜子看着站在身后的他。“你等等,我洗个脸就出来。”
她低下头,伸出双手接过水洗了一下脸,正要拿过毛巾,却被他搂入怀中。
“我脸在滴水呢!”
她一声低呼,怕脸上的水滴湿了他,他却不在意地将她搂入怀中,长手一勾,毛巾已在他的手上,轻柔的擦拭着她脸上的水滴。
“斯危。”他的温柔让她动容,轻声唤起他的名字。
“嘘,别说话。听我说。”他扶着她的肩膀,与她正视。薄唇轻启,从双唇溢出的竟是“对不起”三个字。
“你怎么跟阿姨一样?”要不是他神情严肃,她早就笑出来了。“我不需要道歉。”
“可是我需要。我不应该瞒着你那些事情。”
“算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不说了。”她向着他微笑,拉着他走出浴室。在房间的沙发坐下。“我睡了很久了吗?”
“是啊,足足四个小时,我中间过来看了你好几次,你都没有醒。”
“四个小时?”她惊呼,“现在都下午一点钟了?我错过午饭时间了。”
“饿了?”他好笑地看着她的举动。
“嗯。”她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我已经让林叔去熬冰糖燕窝了,等一下就有得吃。”他宠溺地揉着她的发。
“谢谢。”她微笑着,舒服地窝在他的怀中。
“你不生气了吗?”她的柔顺让他安心,但是却不是很确定这是不是伪装出来的。
“我很生气啊。”她双眼一亮,很认真地摇头。
“我妈说你不生气了。”谢斯危错愕地看着她,心里已经开始咒骂出来。他老妈居然晃点他!
“阿姨说的你就信啊?又不是我说的。”她撇过头,掩嘴偷笑。
“老婆,不生气了好不好?老……”急着道歉的他眼尖地见到她唇边的笑意,不由得怔住了。
“老什么?”她眨了眨眼睛,明知故问。
“你耍我?”他沉下脸来,一脸的不高兴。
“你可以瞒着我,我为什么不能耍你一次?我们有来有往,现在互不相欠啦!”
她高兴地向他抛了个媚眼,他只能叹口气认栽,“只要你不生气,要怎么样都行。”
“你确定?”
“当然。”不疑有他地答应了,他可以确定陆婉慈不会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
“我要你给我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
澄澈的双眼望向他,充满期待,却看到他全身瞬间地僵硬。他不自然地笑了笑,带着硬茧的指腹摩挲着她脸上白皙的皮肤。
“能换一个要求吗?”
他轻声询问,得到的答案是她坚决的摇头。
“我不会换,但是也不会强迫你。”她回以微笑。“你什么时候愿意说,再告诉我。”
“我不是不愿意说。”她的宽容让他的防备正在逐步瓦解。“我只是不知道你听完之后会怎么想。”
“阿姨说希望你愿意告诉我。我想,她这么说应该有她的用意吧。”
“我妈就是唯恐天下不乱。”谢斯危闻言,眉头紧拧。
“不许你这么说阿姨,如果不是她,我现在还在生气呢!”陆婉慈不满意他这么批评自己的母亲。
“好好好,我会好好感谢她的。”谢斯危陪了一个笑脸。
“那你愿不愿意说?”她小心翼翼地又询问了一次。
“这个故事要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说起。”他将她搂入怀中,用淡淡的语气说道。
那一年,谢斯危才五岁,对于一个五岁的小孩子来说,每天最开心的莫过于跟着一堆小朋友一起玩闹。但是他却不是这么想的,在他的认知中,他最开心的事情就是爸爸留在家里陪他跟妈妈一起吃饭。然而,这似乎是一个奢求。
他的父亲经常夜不归宿,就算有回家,也是绷着一张雷公嘴脸。年纪小的他不懂,直到有一天,他经过父母的房间偷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才晓得父亲在外面认识了其他的女人,正准备跟母亲摊牌。任凭他如何哭求,他的父亲仍旧没有改变心意,离婚似乎成了他们最好的归宿。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签下离婚协议书的当天,向他们袭来的还有一个更大的晴天霹雳——财产冻结令。
原来早在父母离婚之前,他的父亲就已经开始偷偷转移丁家名下的产业及资金,在丁家企业成了空壳子之时便提出离婚。若在冻结令有效期内无法还清债务,丁家企业将会永远消失在商界。可怜他的外公外婆,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相继中风去世。而他的母亲,坚强地带着他离开了丁家大宅,开始了他悲愤的童年。
“从那时起,我妈就带着我白天四处找工作,累了就在熙攘的大街边休息,喝口水啃个包子。晚上我们会回到租住的小屋,买点青菜瘦肉开心地吃晚餐。”
谢斯危回忆着,那一段日子里没有带着一丝怨恨,相反,那回忆中的一丝甜蜜让他铭记于心。
“你太苦了。”他不难过,可是陆婉慈却不能。谢斯危的经历让她心疼。
“是很苦,可是没有我妈辛苦。那个时候我还小,什么都不懂,只知道没有爸爸很难过,可是我妈失去的岂止是她的丈夫。”他低沉的嗓音有着难以压抑的苦痛。
怎么办?他眼中浓浓的哀伤让她的心疼无以复加。热气不住地窜进她的眼中,她只能强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后来呢?”她小小声地发问。
“后来?我妈带着我这样颠沛流离地过了两年,她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工作的百货公司当上了主管,偶然之下认识了帝王集团的前任总裁谢劲风,也就是我现在的爸爸。他当时刚刚丧偶,心情悲痛,是我妈的善良和坚强感动了他。他把我跟我妈带回了谢家。那个时候开始,我的人生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那你爸,我是说前任谢总裁现在在哪儿?”
“他身体一向不好,我成年之后,他就把公司交给我打理,他则带着我妈到荷兰过逍遥日子。”
“他是一个好父亲,对吗?”与他四目相接,她的微笑像一抹和煦的阳光,暖化着他冷硬的心。
“他是。跟我妈结婚之后,他并没有要求我妈为他生下孩子,反而将我视如己出。”他继续说道,将她搂得更紧。“如果不是他,我不可能站在世界的顶端傲视我的敌人。”
“我很感激他,感激他把你教导得这么出色。如果不是他,或许我这一生未必能与你相遇。”小手捧起他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也很感激他给了我跟你相遇的机会。”他低声说道,回吻着她的额头、鼻子。
“那抛弃你跟阿姨的那个男人呢?你跟他还有再见过面吗?”她再次小心翼翼地问着,深怕一个不小心惹他不高兴。
“你也见过他的。”提及那个男人,他唇边便挂起一抹冷笑。“在珠宝拍卖会上。”
“拍卖会上有好多人呢!”她开动脑筋,一个个地回想着。
“他是穆氏珠宝的总裁,穆宏雄。”
“是他呀!”陆婉慈恍然大悟,那晚她一直忙于躲藏,对穆宏雄的印象也只是匆匆一瞥。“你现在还想着要报仇吗?”
“我无法忘记外公外婆的含恨而终的眼神,我也没有办法忘记我跟我妈那时候的伤心欲绝。虽然我妈什么都没说,可是不代表她不恨。我没有办法放下。”
他眼中爱上浓烈,让她格外的心疼。亲生父亲近在咫尺,却已成仇人,那样的背叛,即使是宽容如她,估计也没有办法放下吧。所以一直以来,他都用冷酷示人,将自己的真实性情隐藏,只是为了不再让别人有机会可以伤害到他。
“斯危。”轻唤着他的名字,她再也忍不住了,趴在他的肩上哭泣。
“别担心,等我报了仇,一切就都会好的。”他沉静地说。
“不,报了仇你就能快乐吗?我只要你快乐地生活,其他我什么都不要。”她摇头,并不觉得他的想法是对的。
“没有遇见你之前,复仇便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目标。”他徐缓地回答,这是他长久以来生存下去的动力,他不会轻易放弃。即使不能让穆宏雄家破人亡,他也要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
“不要想了,好不好?”她温柔如水地与他对视,希望此时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她,而不是仇恨。“最起码现在不要想。”
“那我应该想什么?”他轻笑着,目光已不如之前那般冷酷。
“想想我。”
这三个字脱口而出,她便后悔了。谢斯危狩猎般的眼神让她惊心,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她的身上点燃魔法。这一刻,让她沉沦吧,只要他能够开心……
门内热战方酣,门外站着两个鬼祟的身影,弓腰地贴着房门。
“夫人,我们这样做不太好吧?”林叔耳聪目明,完全猜得出房门正在上演什么戏码。
“只要我有孙子抱,管他好不好?”直起身,丁玉容得意地笑着。老妈出马,一个顶俩!是时候想想看,她未来的孙子孙女的名字了。叫什么好呢?
她一边思考,一边走下楼。林叔只能无奈地跟在她的身后,叹着气。也许,他应该快点打个越洋电话给他家老爷,让他把夫人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