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彬彬清楚地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那顿晚餐,味道不错,只不过吃完以后,他就感觉腹痛难忍,浑身使不上劲,而小小的孙晓萌早就蜷缩在地上不能动弹了。这还是赵彬彬第一次经历死亡,生命一点点流逝,而自己却始终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是糟糕透了。更为关键的是,他非但没能帮到孙晓萌,还害死了她。
赵彬彬费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世界相较于刚才的黑暗来说,眼前的这一切太过于光明了。亮的刺眼,眼前的世界异常地熟悉,儿科主任的办公室。
他的胸前还挂着那张工作牌,而这一次和上一次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他脑子里关于他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记忆更加清晰了一些。
赵彬彬直起身,胳膊肘被自己压得很麻,微微一动就令人难受不已,那种酥麻的感觉更加明显了。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表,现在是下午四点三十四分,印象中再过五分钟左右,护士就会敲门进来,让他去做一台手术。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荒诞的设定和离奇的时空轮回他已经逐渐能够接受了。只不过他不清楚这样的机会还有几次,到底是谁在背后主导这一切?这些问题至今在他的心里都是未解开的谜团。
“赵主任!有个孩子的情况不太好了,你得赶紧过来看看!”护士推门而入,脸上挂着焦急的表情。
赵彬彬这次不着急出门了,反而耐心地问道:“是哪个孩子?”
“朵朵啊!她一直在发烧,情况很严重,一直昏迷不醒,赵主任你得赶紧过去看看!”护士着急地喊道。
朵朵!
那个出事的小孩怎么会是朵朵?赵彬彬从椅子上弹起来,脸上焦急的神色再也无法掩饰,立马跟着护士的步伐跑向病房。床上躺着一个小孩,身边也没有陪护的家长看样子张海峰应该还忙工作上的事情。
“快点安排手术,家长我来联系和说服。”赵彬彬当机立断地说道。
小女孩脸烧得红红的,因为不能开口说话,只能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隐忍着承受着病痛的折磨。
赵彬彬弯下腰,在她的耳畔说道:“你的爸爸马上就来,朵朵别怕,叔叔会一直在的。”
他曾经两次害死了朵朵,一次是雾灵山上,小女孩目睹了他杀人的场面,另一次是他本来要杀了张海峰,结果却误打误撞害死了朵朵和乔昕。他很自责,虽然是为了孙晓萌复仇,可他并不想牵连旁人。
还好,在这场似梦境一般的现实里,他还有挽回一切的机会。
做完手术,已经是傍晚七点多钟。赵彬彬换下衣服,第一件事就是朝着上次遇到孙晓萌的那家花店奋力地跑去。只是他的心里也很忐忑,他不确定孙晓萌还会不会在那个路口等他。
一路上灯火璀璨,这个世界美好得不像话,他的心砰砰跳着,仿佛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一样。路人纷纷避让着这个西装革履的奇怪男人。
赵彬彬也顾不上旁人的眼光了,做完手术,距离上次遇到孙晓萌的时间已经迟了一个小时了,不知道……不知道她还在不在……
街角的花店,门口放着一盆娇艳欲滴的红色绣球花,在华灯初上的时候,也在生机勃勃地绽放。花瓣在微风的吹拂下,左右轻轻摇晃着。赵彬彬放慢了自己的步伐,一步步朝着绣球花走去,而店里店外,都没有孙晓萌的身影。
花店里有一对夫妻在买花,店员正在极力推荐花束。失望之感弥漫在赵彬彬的心头,一定是他来晚了,对么?
赵彬彬后退一步,靠在花店透明的玻璃落地窗前,从兜里摸出一根烟,轻车熟路地用打火机点燃了,夹在指尖,看着那烟圈逐渐上升,然后在空中飘散。
“喂,先生,在这里抽烟不好吧?”一个清脆的女声在他身侧响起。
那甜美的声音……赵彬彬连忙转过身,在他身边,站着一个女孩,长发用素色的手绢绑起来束在一旁,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是脸上却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哎,好好,我知道了,对不起。”赵彬彬赶紧将那烫手山芋一般的烟头扔在了地上,然后用脚碾压。
孙晓萌像是很不满意他的行为,她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蹲下身,掏出一块手绢,将那个烟头连同烟灰一同从地板上给擦掉了。
这下子轮到赵彬彬慌了神,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对不起对不起!”
孙晓萌却并不领情,一边喃喃:“好没有公德心的大叔啊!”然后一边攥着手帕走到了路边的垃圾桶,扔掉了那个烟头。
年轻的女孩看起来才十六七岁的模样,大大的眼睛,皮肤白皙,眼睛大而灵动,就好像是一只误落凡尘的仙女一样。一颦一笑,都落在赵彬彬的心上。
如何能让这个女孩子不要再叫他叔叔了呢?赵彬彬有些惆怅,但心头更多的是激动和满足。
孙晓萌扔完垃圾,就走进了花店,熟练地和店员说道:“小童姐,我想要门口的那盆绣球花。”
“你怎么总是买这一种花啊?”小童不解地问道。孙晓萌来店里,从来不买别的花,这种绣球花虽然开得艳丽,但是销量一直不太好,孙晓萌算是这个品种的花的一个老顾客了,来得多了,两个人自然也就认识了。
孙晓萌笑着说道:“因为绣球花的花语是永不磨灭的希望啊!”说着,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赵彬彬的心头难以掩饰那激动,可孙晓萌的目光从来没有放在赵彬彬的身上,一直到付完钱离开这家花店,也没有再看赵彬彬一眼。
赵彬彬揉了揉太阳穴,还是决定追上去。
“孙晓萌!”眼看着对方就要过马路,赵彬彬也顾不上什么唐突不唐突的了,急忙追了上去,同时喊出了她的名字。
孙晓萌抱着花,站在人行道的中间,周围是往来的人流,汽车的车灯将她照亮,她就好像站在光里面一样,露出一个不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