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个诊所附近的时候。
宋晓天还是不明白我想干什么。
那个华文峰虽然是个普通人,但他同时还是一个心理医生。
一个学心理学的人,不仅逻辑缜密,而且内心强大。
常规手段,很难从华文峰口中问到什么。
但是……
“一个人越擅长什么,他就越容易在这个领域里自大,认为别人不可能在这个领域里胜过他。”
我问宋晓天:“论拳脚功夫,你很厉害,那你觉得,我如果要杀你,能杀得了你吗?”
宋晓天笑了起来:“如果有一千个你,哦不,有一万个你,兴许能耗死我。”
我也笑了起来:“那你低头看一下。”
他低下头,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我左手正握着刀,刀尖离他腹部只有几毫米。
“你看,我的刀离你只有几毫米,这是结果。”
“但我已经提前告知过你了,你却还是自大轻视我。”
宋晓天皱起眉头,没好气道:“我特么根本没想过你会捅我啊,怎么可能对你有防备,你举的这是什么扯淡的例子!不算,不算啊,要是有人跟我说要杀我的时候,他下一秒就开始挨我的大反抽了!”
我嘿嘿一笑,扔下刀,直接下车走进诊所里面。
这次等了不到一个小时,我便进去了。
华文峰看到我,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华医生,你笑什么?”
“陈先生,我跟你说句实话,你真的没必要再浪费这个钱了。”
他叹气道:“你来了我这里两次,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抑郁,你让我怎么对症下药?”
“如果你只是想听人开导你的话,我建议你去心理咨询室,看心理咨询师,至少他们收费没有我这么贵。”
我来到他对面坐下,表情严肃道:“我既然来看心理医生,就是想治愈我自己,你问我那么多次缘由我却不肯说,自然是因为有难以启齿的原因,如果随便就能说出来,就不叫难以启齿了。”
华文峰除了观念扭曲以外,他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同样严肃地跟我保证道:“如果你不肯说的原因,涉及到违法犯罪,我肯定不能帮你保密,我甚至会报警。”
“但只要不涉及到违法犯罪,哪怕这个原因违背道德,我都不会泄露出去,更不会对你抱有偏见或者任何的鄙夷,你完全可以放心,这是我的工作。”
“那好吧。”我叹了口气,说:“之前我跟您讲过,在去年的时候,我的父亲跟我爷爷过世了,但他们过世的原因,跟我有关系。”
华文峰一副倾听的样子,点点头:“您继续说下去。”
我一字一句道:“他们,是被我逼死的。”
华文峰:“嗯……方便透露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吗?”
我说:“在我年幼的时候,他们为了我,做了一些错事,他们把这件事情隐瞒了下来,我长大后,为了查清这件事情,查到最后,把他们查出来了。”
“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而且这件事的后果很严重,于是他们在家里自杀了,上吊而死。”
这是我一生的痛,是我一生都走不出的阴影。
我根本不想把这些事情又复述出来。
但我更不想看到七爷这么颓废。
他是我的老师,是我的榜样。
我今天豁出去了。
华文峰平静道:“所以在你心里,你认为是你逼死了你的父亲和爷爷,对吗?”
我点点头。
华文峰问道:“他们当初做的事情,是不是伤害到一些人了?”
我再次点头。
华文峰:“如果,现在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选择查出真相吗?”
他的提问就像一支射出的箭,射到了我心头上。
我右手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陈先生,你别紧张,我是在假设。”
“你现在感觉到的痛苦,是过去发生的事情,并不是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提醒道。
我深吸了一口气,眼眶开始发红,张了张嘴,却根本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
“陈先生,难怪你的抑郁会这么严重。”
华文峰叹气道:“是你对这件事的心理阴影太重了,你甚至不愿意去回忆,可是我站在专业的角度告诉你,有些事情你必须去直面它,否则它就像埋在土里的垃圾,它永远不会消失,它只会腐烂,会污染埋它的土壤。”
“所以一昧地逃避,只是治标不治本。”
“这样吧,既然你已经把缘由告诉我了,不如让我给你做个催眠,你如果嫌贵的话,我只收你一半的钱。”
我警惕地看着他,问道:“我可以让你知道我内心的想法,但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爸跟我爷爷当年做过什么,你会在催眠的时候问这个问题吗?”
华文峰认真道:“既然你已经提出来了,我肯定会尊重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把录像关了。”
我点点头,这次没再拒绝:“好,那我接受催眠,但我怕我的防备心太重,你催眠不了我。”
华文峰一脸自信:“你放心吧,我在国外接受过最专业的催眠培训,只要你同意催眠,跟随我的节奏配合一下我,我就可以催眠你。”
诊室里有一张椅子,可以半躺上去,让人完全放松。
他让我躺了上去,并且望着墙上的挂钟。
“陈先生,你放轻松就可以了。”
“现在,你没有在我的诊室里面,你在你自己的家,家里有你的爸爸,你的妈妈,还有你的爷爷。”
这几句话,他重复了两遍。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你还像小时候一样,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爷爷习惯早睡,走进了卧室里面,爸爸坐在沙发上打呼噜,妈妈带着你去卧室,让你早点睡觉。”
“你躺在床上,妈妈轻轻拍打着你的后背,就像这挂钟一样,晃啊晃……晃啊晃……”
他重复了三遍。
每一遍的语调和语速,频率都一模一样。
“你感觉到很困,所以你闭上了眼睛……”
接着,他不再说话,我耳边只传来钟摆晃动的声音。
渐渐的,我已经越来越困了。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
一个深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陈墨……”
“你今年多少岁?”
“27……”
“你爸爸,跟你爷爷,当年,到底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