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叶这话是完全照搬白老太太的,用在此时显得也不会那么突兀。
他的打算是以“知情者”身份,把从白老太太那听来的故事告诉老王等人,也算是给他们敲个警钟,也算出一份心力。
不出意外的,听到陈叶似乎对事情有所了解,老王作为半个熟人率先拉过陈叶,问:“说说这里面有什么啊,其实我对这个也挺感兴趣,想顺道长长见识。”
陈叶心中笑了一声,还顺道?伪装的未免也太不彻底。
不过陈叶并没有揭穿他的必要,大家互飙演技,捂着嘴神秘的小声回道:“听说姓秦的这家人闹鬼啊,有个记者……”
就这样,陈叶把从白老太太那听来的故事重复给了老王。
听他这么说完,老王的脸色瞬间变了,然后回头和他们那桌上的其他无人对视两眼,继而把陈叶请过去拼桌,其他人这次就没有表现出像之前那么排外了。虽然如此但陈叶了解甚微,只能只言片语的往外糊弄,很快就清楚了桌上人的来路。
在座的年龄不一,最大的三十六岁留着大背头的看起来是主导者叫做谢安,经营着小型加工厂,算是个资产阶级,对陈叶表现出不友好态度的女郎叫萧凝,在广告公司工作,平头叫刘猛,剩下俩人分别是张晓和张峰,一对年轻的兄妹,最后老王是个自由工作者,无业,人际关系上看不出有什么规律,不过他们共通的目标肯定都是完成任务后的利益,这就会使得他们目前临时组建的队伍很脆弱。
谢安不愧是社会上摸爬滚打混出来的老油条,三番五次都在试探陈叶是不是还没交底,好在陈叶算是处于暗处占据有利优势才勉强没有露出什么马脚,吃过饭后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回到招待所没有两分钟,就又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陈叶来的时候没有准备太多东西,就带了一个双肩背包。
笔记本电脑,充电器,小型录音笔,两身换洗的外套,以及一把水果刀。水果刀可以用来当武器,录音笔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后遇到对自己不利的证据,自打韩文非的事情过后陈叶在这方面极其小心,可惜这次身边少了蓝若雨。
想到那个女人,陈叶总觉得她没来帮忙有些慌,反倒是自己像个娘们。
正在擦拭水果刀的时候,外面忽然想起了一阵平缓的敲门声:“小杨睡了吗,我是老王,这大半夜的睡不着想找你聊聊。”
最开始陈叶以为是找错人,哪有什么小杨。
后来仔细一想,拍了下脑门,可不就是自己随口编造的名字,差点都忘了。
“没呢,哪会这么早。”陈叶收起水果刀藏在枕头下面,然后换上笑脸打开房门:“王哥进来坐吧,这招待所不是一点的简陋,唉,本来还打算洗个澡。”
“你中午不还劝我说出门在外嘛,看开就好。”
陈叶拉过房间唯一的凳子让老王坐下,然后自己坐在了床脚,老王来的时候又拎着两瓶啤酒,从这个细节陈叶看出老王似乎很是喜欢喝酒,也就没有推脱,正常男人来说一瓶啤酒的量还不至于醉倒,但陈叶略有提防对方在里面动手脚,还特意检查了下密封性才没沾嘴唇的象征性往嘴里倒了一小口。
老王抱怨说:“从来到这开始天气就没好过,真是麻烦。”
陈叶点点头:“如果平时还好,这要是停不下来,办事就得耽搁了。”
“兄弟,你跟我说个实话。”老王扭过头去看了下房门有没有锁好,然后压着声音看向陈叶:“你来这村子到底图个啥,我感觉你不是记者,但你对秦家的事情很上心,也是为了这个来的吧?”
陈叶心里咯噔一声,表面依旧笑嘻嘻的:“王哥说什么呢。”
“现在只有咱们俩,别人听不到,就互相透个底,从见到你开始我就觉得你和这件事情有关,你要是不相信那就先说老哥我吧。我其实也不太想来趟这浑水,但实在没有办法,都是生活逼的,你有手机对吧,你听过说一款游戏吗?”
陈叶不动声色,摇头后继续挺老王往下说。
“我前几年创业失败,消极的不行,每天就躺在出租房里醉生梦死,那时候真是感觉活着不如死了好,但是偶然间我听人说到这个叫做猎奇游戏的软件有很多奇妙的传说,于是就控制不住自己侥幸的想法下载尝试,没想到这里面东西都是真的,我幸运的主办方选定完成一次简单的任务,许愿说让我出门捡到钱,结果第二天真的就在等垃圾时候捡到了两万块钱,听上去好像很离奇,但我没有骗你,不然我也不会坚持到现在,而这次我不得不来这里,这一切你信吗?”
“王哥也挺不容易的,除了能力创业的话运气也很重要啊,你说的这些我信,从小老人就让我对未知的东西有所敬畏,所以我也不是单纯的唯物主义者。”
“唉,这就说来话长了,只是你得知道,我并没有放弃的想法,我还想再挣扎一次,我把一切的希望都寄托到了这上面,如果这次顺利,我就会得到一笔新的资金,这对我很重要,其实说了这么多,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求你帮我个忙,告诉我秦家到底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你在饭桌上还有保留对么。”
“我也很想帮王哥你啊,但真的没有其他的了,好吧,我来这里主要受人所托,给人跑腿而已,还记的我说过的那个遇鬼的记者,就是他朋友托我过来调查真相,因为对方始终做恶梦对这遭遇耿耿于怀。不过既然王哥你说到那个什么可以视线愿望的软件,那谢总他们是不是也……”
“是啊。但我们说白了就和驴友聚会差不多,人心很散。”
“那王哥还真是信得过我。”陈叶装作吃惊的模样。
“倒不是信得过,而是实在没人说,憋着还难受,唉,算啦,就当我睡不着撒酒疯好了,来来,喝酒喝酒。”
老王把猎奇游戏的事情和陈叶如实相告可能在打其他算盘,不过陈叶倒是觉得创业失败的经历应该不假,从他不修边幅这点看还是有些根据能够考究,可是陈叶就算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陪着老王有一搭没一搭的瞎唠。
然而就在俩人快把一瓶酒喝完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女性的尖叫。
“什么情况?”陈叶放下了酒瓶。
“好像是萧凝,我出去看看!”老王把空瓶子掉了个头握着,往门外靠近。
陈叶悄悄把手摸向枕头边,看着老王趴在门板上聆听外面动静,雨水啪嗒打怕撞击在窗户上,反倒是让周围其他声音被掩盖下去。
夜黑风高下雨天,真不是什么好现象。
陈叶能祈祷的也就是不要第一天晚上就出意外,不然接下来的日子剩下人就会变得无比难熬,因为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等待死亡的降临,就像死刑犯蹲在监狱的一角,每天都在行刑前的焦虑中度过,那种精神上的折磨远比直接死了可怕。
外面脚步声在接近,而且变得越来越吵闹,老王听出是其他几个人,头也不回的冲陈叶摆摆手,示意陈叶别轻举妄动。
这时候又有人来敲陈叶这边的房门。
咚咚咚。比老王来的时候要急促很多,而且更加粗暴。
“杨明你在吗?快开门,出事了!”外面是张晓在拍门。
“老王还搞失踪,这都什么鬼情况,操。”这个是刘猛,除了他好像没人说话声音那么粗,从他的话里陈叶听出了不耐烦的味道。
然后陈叶又在心里补了一句:希望不要是出命案。
陈叶趁老王不注意把水果刀藏在后腰用衣服盖住,然后点着脚尖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问;“现在怎么办,这么不开门好像不太好?”
“这破门连个猫眼都没有。”
“还是出去看看吧,不然真出了事情他们说不准怀疑咱们头上。”
老王想了想觉得陈叶说的有道理,于是点点头,把门打开,外面站着刘猛靠在门上,差点栽个跟头。老王一把扶住他问:“怎么啦,我正和小杨喝酒呢。”
张晓毕竟还是个姑娘,脸上挂满惊慌:“谢总出事了!”
她哥张峰不知道去了哪里,应该是和萧凝在一起,刘猛站稳身体脸上都是埋怨,然后咒骂着说:“什么时候不知道啊,还跑来喝酒,我就知道和你们这些家伙在一起都只会帮倒忙,该死,现在还不能报警!”
“啊?”张晓有点搞不清楚,茫然的看着刘猛。
老王和陈叶却是都明白了他的想法,他们要是卷进去指不定还要多麻烦,任务都没头绪呢,当然不能报警,当然陈叶表面上还要装作和张晓一样,他和老王互相交换了个眼神,然后开口向张晓道:“你哥和萧凝去哪了?”
这话有点明知故问,但演戏就要演全套,这是要做给刘猛看的,至于张家兄妹中,看的出这个妹妹心机还不够深,还停留在遇到问题找警察的层次,这让陈叶不免担忧,如果将来遇到危险,可能是她的几率最大。
“我哥和凝姐说下楼去找前台,可谢总他,他……”
“你说什么情况。”刘猛把眼一横抱着膀子道:“自己去那边看吧,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过这位小兄弟没胆子的话就别去了,呵呵。”
陈叶心说顶天不就死个人,自己又不是吓大的,他也不明白这刘猛怎么就对自己意见很大的样子,但还是得假装憋红了脸,梗着脖子回道:“有什么敢不敢,大家都是带把的,哪来那么多事儿,走,老王,一起去看看到底咋的了!”
这时楼梯传来脚步声,是张峰和萧凝,不过两个人的脸色都一片惨白。
“完了,全完了。”张峰张嘴就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在场的人都将心悬在了嗓子眼等待下文,但是过了半晌张峰也只是扶着楼梯喘气,还是萧凝交代了现在的整体局面:“姓谢的死了,服务员不见了,这个招待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