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妗妍听到南岳行的声音,连忙将泪水擦拭干净,抬头看向南岳行,哑声问道:“父亲还有什么交代?”
南岳行苦笑道:“楚将军是千古忠臣,他将此物给在下的时候,还非常自责愧疚,说自己此举实在是辜负了大黎陛下的信任。”
闻言,楚妗妍神色微微一怔,她当然知道自家父亲常年的教导,更明白楚家的家训是效忠大黎,为大黎献出毕生所有,乃至性命,是每个楚家儿郎都铭记于心的。
所以,当楚妗妍知道安江阁的存在时,当徐晚烟让她来安江阁拿这块令牌的时候,她的心中也是曾有过不解的。
而这个时候南岳行问了出来,她自然顺着接了下去,问道:“那不知道南先生是否明白我父亲的意思?他既然觉得这是在辜负陛下的信任,又为何要准备这个东西?”
南岳行迎视着楚妗妍的目光,淡淡道:“楚将军睿智过人,当年镇北军威望至高,几乎已经到了一呼百应的地步,加上楚姑娘您的母家云氏出了一位皇后,且诞下了一位皇子,嫡出长皇子啊,楚姑娘,您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这之中的利害关系吧?”
闻言,楚妗妍的瞳孔微微动了一下,她极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让自己变得失态。
“南先生的意思是,当年,我父亲是担心大黎陛下容不下楚家?”
此话一出,南岳行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楚妗妍似乎已经全都明白了。
她忽然觉得有些讽刺,她父亲,乃至整个楚家守护了大黎几百年,楚家的子孙为了大黎天下的稳定前赴后继的上战场,以热血筑起大黎坚硬的城墙,最后还是逃不脱一个功高盖主的命运。
想到这里,楚妗妍的眼中似乎能看到当初楚策安准备楚家后路时是个什么样的心情。
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武将,为了不让自己的君主猜忌,将手下的权力深深的藏了起来,不让任何人洞悉,包括与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包括与自己是血脉至亲的儿女。
他瞒着所有人为楚家留下了一个翻身的机会,但也是因为他的藏拙,使自己守护多年的家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楚妗妍忽然有些失了继续追究的勇气,她害怕自己会挖出一个难以相信的真相,很多事情,也许在朦胧和怀疑中,才不会让人生出恐惧和抵触吧。
楚妗妍收回了散开的思绪,重新将目光投向南岳行,郑重的说了句:“多谢南先生。”
这句感谢,楚妗妍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她明白,若是没有南岳行,她不会这么顺利的拿到这个令牌,更无缘再见到自己父亲留存于世,唯一的画作。
面对楚妗妍深怀诚意的一个俯身,南岳行仿佛被吓到了一般,退后半步,也朝楚妗妍行了个礼。
楚妗妍看着南岳行,半晌后,才道:“南先生,今日之事,还望南先生能够为楚泱保密。”
南岳行点头,郑重道:“楚姑娘放心,在下早些年也是受过楚将军恩惠之人,不会将楚姑娘置于危险之中的。”
闻言,楚妗妍也点了点头,其实她之所以会报出自己最真实的名姓,除了想让南岳行相信自己外,也是对南岳行此人极其信任,因为楚妗妍相信自己父亲的眼光。
在七年前那样危险且紧迫的环境下,父亲还能相信这位南岳行南先生,楚妗妍想,父亲一定是极其信任此人的,连父亲都能信任的人,自己又有什么理由怀疑呢?
同南岳行道谢之后,楚妗妍又重新将视线投在了手上的那块令牌上,她轻抚着上面的那个楚字,眼底流露出怀念,若是她父亲还在世,楚家没有出事,该有多好。
看着楚妗妍对着令牌怔怔出神的模样,南岳行也是怅然的叹了一口气,当初楚策安出事之后,他也是缓了很久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当初那道圣旨落下时,想必无数从军之人都是不相信的,一向忠心耿耿的楚家,怎么可能会谋反,又为何要谋反??
可即使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真相,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件事,也没有敢真的在大黎皇帝面前去求情,就连和楚家是姻亲的云家,也只能自保而已。
当初云家的地位实在太过敏感,云瑶歌贵为皇后,还生下了皇长子,云家只能藏拙,不能露锋芒。
但即使如此,云瑶歌的儿子还是没保住……真是,造化弄人。
“楚姑娘,节哀。”南岳行看着楚妗妍哀伤至极的神色,不由再次出声劝解道。
楚妗妍回过神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摇头道:“我没事,多谢南先生。”
说完之后,楚妗妍不再废话,直接又道:“今日之事,多谢南先生了,南先生在黎都等候七年,此等大恩,楚泱没齿难忘,楚家也会永远铭记先生的恩德。如今楚泱身份多有不便,既然楚泱已经拿到了父亲留下的东西,楚泱就此告辞,还望南先生保重。”
楚妗妍的语速极快,说完便转身欲走。
南岳行却忽然喊住楚妗妍:“楚小姐——”
楚妗妍微愣,随即转过身看向南岳行,南岳行垂眸,淡淡道:“楚姑娘,这令牌能号令楚家遍布天下的暗卫,事关重大,还望楚姑娘小心使用,切勿因个人恩怨,浪费楚将军的一片苦心。”
楚妗妍点了点头,道:“先生放心。”
南岳行盯着楚妗妍,紧接着道:“楚姑娘,我这里,还有楚将军留下的一样东西。”
闻言,楚妗妍微微一愣,随即抬头看着南岳行,似乎有些不明白南岳行为何现在才说。
南岳行有些无奈,他深深叹了一口气,之后才道:“楚姑娘,这东西楚将军本不想让南某给您,但南某想,楚姑娘要为楚家平反,或许会需要。”
只见南岳行转过身,走到之前那副画作面前,轻轻拾起画作一角,抬起的同时,从里面取出了一样东西。
楚妗妍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不大的信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