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文澜无语的瞥向林清雪,他怎么总觉得林清雪的眼神有一种正室嫡妻逮到丈夫出轨证据的感觉?
想了想,陆文澜甩开思绪,压低声音道:“他是我伯父的长子,自然是有交集的。”
陆文澜说完,似乎是为了不让人看出自己的异样,当下不由轻轻摇着折扇,左手撑着下巴,目光从最左侧的长宁世子白枫往右移,在看到南子弦的时候,眉梢微微扬了一下。
林清雪冷哼一声,侧头继续说道:“其余三位士子样貌品行都无可挑剔,且都得了陛下的赏识,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爷这位堂兄想脱颖而出,怕是有些困难。”
陆文澜好笑的看着林清雪,“你到底想说什么?”
陆文澜算是发现了,从一开始林清雪就一直将她的目光往陆永安身上引,只是陆文澜不明白,陆永安有什么特别的,能引得林清雪如此在意?
再说了,陆永安能不能得到陆文进的赏识,陆文澜是一点都不担心,毕竟他和陆永安谈不上有多亲近,更何况,陆璟安喜不喜欢陆永安,才是最重要的。
当然了,陆文澜肯定不可能和林清雪说那么多。
林清雪被陆文澜的话问得愣住,她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轻咳道:“哦……我只是关心王爷嘛,听说这个陈永安是你伯父的私生子。”
原来这丫头是担心这个,原本陆文澜在盛京的名声就不是太好,加上和陈永安这个私生子相交的话,可能就会更不好了。
只可惜,林清雪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陆文澜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想了想,陆文澜收起折扇,含笑道:“私生子吗?但是前几日本王得到消息,说本王这位堂兄,其实深藏不露。”
“什么?”林清雪凝眉看向陆文澜,眼底露出几分好奇。
陆文澜笑了笑,道:“陆永安,似乎师从叶鹤翁。”
闻言,林清雪神色一动,虽然她以前也算是不学无术,但也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叶鹤翁。
南朝当世大儒,皇家书院的老院长,官拜太傅。
这样的身份其实并不足以让人惊讶,真正让人重视的,是这位叶鹤翁曾经是先帝的老师,也教导过当今陛下,是真正的德高望重之人,而且,他还当过摄政王陆璟安的老师,所以很多人都不敢得罪他。
这样的一代大儒,陆永安是如何拜师的?
一个郡王府的私生子罢了,竟然有这种本事?
陆文澜看着林清雪眼中的疑惑,勾了勾唇,也没做解释,之后便又将目光落在了御前的陆永安身上。
这才是他今日来广月台的原因,想必陆璟安来这儿,也是为了看看陆永安究竟有什么本事,能够得了叶鹤翁的青睐吧。
毕竟,不管从什么层面上来说,陆璟安对叶鹤翁都是十分敬重的,但是自从几年前的兵变之后,叶鹤翁就一直闭门不出,对陆璟安这个关门弟子也十分的不待见。
其实也能理解叶鹤翁的心思,毕竟是南朝的老臣了,看着陆璟安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把持朝政,确实心中会生出已经背叛了南朝的错觉。
“陆永安。”
就在陆文澜入神之际,掌扇前的大太监忽然尖声喊道。
只见陆永安垂下眸,上前一步,正对掌扇,俯首行礼:“草民参见陛下。”然后转向左侧的陆文睿,沉声道:“参见宸王殿下。”
陆文睿盯着陆永安看了会儿,开口道:“不必多礼,你是襄郡王的长子?”
陆永安轻声应是。
陆文睿点点头,眼底有些失望。
陆成恭年轻时那点事在盛京已不是什么秘密,陆永安的身世自然也是家喻户晓的,这样的身份根本不利于陆永安在朝堂立足,即使陆永安姓陆,是旁系王孙,也太困难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陆文睿打开了陆永安的辩纸。
越看,陆文睿的眸子越暗,当目光下移到陆文进的批注时,嘴角控制不住的扬起一抹赞赏。
半晌后,陆文睿抬起头,看着陆永安坦然沉稳的模样,点了点头,抿唇道:“本王有几个问题。”
陆永安神态自若的看着陆文睿,颔首道:“王爷请说。”
陆文睿:“你辩文中指出,南朝需开垦荒地,重农抑商,废旧制,行新政。不知你所言新政,是何新政?”
此话一出,陆文澜下意识挑了挑眉,他实在没想到陆永安如此大胆,竟然敢在这种场合写这种东西。
废除旧制度,实行新制度,毫不顾忌贵族利益,他真是敢说。
听到陆文睿的询问,陆永安的身子也抖了一下。
不过,他思及来广月台前老师叶鹤翁所说的话,心又稳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侃侃而谈:“近年来,南朝与燕北常有大战,劳民伤财,国力有损。在这种境况下,南朝需得修生养息,以安抚国民为先。在息战期间,领将士开垦荒地,下田农耕,乃上策。”
“其次,南朝商业过度繁荣,财富四散,国库空虚,于陛下治国十分不利,是以,需重农抑商,限制商人在南朝的权力,达到制衡目的。如今南朝贵族制度早已腐旧,靠祖上荫蔽而生的王公贵族应降藩,减扣例银,削弱无用之人的实权,提拔真正有才学,有作为的文人将士任职,乃新政是也。”
陆永安一口气将自己所论述的内容都说完了,广月台上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就连廊桥上看热闹的小姐姑娘们都没了声音。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陆永安所言,不是大功就是大逆,此时,谁都不敢多言,怕惹祸上身。
坐在一旁的林清雪也忍不住替陆永安捏了一把汗,议政一事,可大可小,全看当权者是何心思,而他们这位陛下,好像也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
陆文澜靠在软椅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场下的陆永安,一双凤眸半眯着,指尖轻叩膝盖,不知在想什么。
“除旧迎新,陆公子所言,亦本王之所愿。”不知过了许久,高台上忽然走出了一个挺拔高大的人影,俊美无俦的脸上,是满满的赞许。
看见来人,众人更加凝神了,个个是大气也不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