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妗妍此时做的男儿打扮，自觉的朝亭台里王孙公子那边靠近，走进亭台，不少才俊都聚在一起喝茶闲聊，还有不少人对弈赏画，看起来好不惬意。
楚妗妍没有兴趣和这些人谈论什么高深的问题，所以她便直接走到僻静处，一个人坐着喝茶。
“公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一个身着青衣的男子走到楚妗妍的旁边，坐了下来。
楚妗妍抬首看向那人，眉目清秀，笑容恬淡，却带着让人望而却步的距离感。
“公子是？”楚妗妍含笑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道：“在下周清凌。”
闻言，楚妗妍神色微顿，周清凌……
之前南岳行曾经告诉过楚妗妍，说此人是黎胤徽最得力的幕僚，计谋无双。
这些年黎胤徽所得到的好处和信任，或多或少都有此人的原因。
黎胤徽居然派这个人来试探自己？看来也是很看得起她了。
其实这一次倒是楚妗妍想多了，黎胤徽没有让周清凌来接近楚妗妍，是周清凌自己想要来见识见识这个算计了黎启深的少年。
周清凌向来自负，这些年躲在黎胤徽身后为他出谋划策，也算得上是算无遗策的一个人，这样智计无双的人，对年龄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的楚妗妍，自然是会十分好奇的。
虽然楚妗妍认出了周清凌，但她没有打算直接和周清凌摊牌，只淡淡笑了一下，随即道：“原来是周公子，在下陆子谏。”
周清凌勾了勾唇，道：“陆公子是初到黎都吗？从前倒是未曾见过。”
闻言，楚妗妍不由在心中腹诽这人还真是有意思，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却还要拐弯抹角的试探。
“嗯，来大黎做点生意。”楚妗妍显然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周清凌也不在意，刚想继续攀谈，周围的人声忽然便止住了，众人纷纷朝一个方向看去，或拘谨，或害怕的往后退了退。
楚妗妍和周清凌同时朝那个方向看去，只见一身黑色锦衣蟒袍的男子从远处踏步而来，步履稳健，面色冷峻。
“梁王殿下。”众人都起身给黎启深行礼。
楚妗妍随众人一起颔首行礼，黎启深的目光透过重重人群射向她。
楚妗妍抬头，目光与他相撞，坦荡相视，毫无露怯。
她今日的装扮是花了心思的，遮住了特属于女儿家的柔美，深化轮廓，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没有长开的少年，楚妗妍相信，就算是陆璟安在此也不一定能认出自己，更别说黎启深了。
果然，黎启深只是淡淡打量了楚妗妍两眼，便将目光移开了，随后道：“都免礼吧，不必拘束，今日是成王的宴席，各位随意。”
黎启深作为黎胤徽的皇叔，原本是不必来这么一个世子宴会的，但是不知为何，黎启深不仅来了，还给那世子带了礼物，据说是一副山水图，出自余姏大师之手。
黎胤徽私下也猜测过黎启深送这幅画的用意，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去找了周清凌。
“陆公子以为，梁王殿下今日为何会来成王府？”周清凌收回思绪，问起了身旁的少年。
楚妗妍眸色微动，感情周清凌是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自然是为了拉拢成王殿下了。”黎启深说完随意之后，楚妗妍便一甩衣摆，重新坐了下来。
周清凌目光淡淡的看着楚妗妍，问道：“陆公子何出此言？”
楚妗妍偏头看向周清凌，轻声道：“周公子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如今梁王殿下的名声可不太好听，九王爷死了，梁王妃也突然暴毙，陛下不对梁王殿下出手，其他的皇室宗伯可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这一番施压下来，就算是梁王殿下，也很难解决。”
闻言，周清凌的眼底划过一抹赞赏，楚妗妍能看到这一步，已经出乎他的意料，看来，是有几分本事的人。
“所以，梁王殿下才会想要拉拢成王殿下，虽然这些年成王殿下将自己的野心藏得很好，但梁王可不是一般人，他如何能看不出来，成王殿下早已不愿被萧氏掌控？萧家这些年高高在上惯了，连带着成王妃也觉得自己高贵了不少，这些年从不允许成王殿下纳妾，成王殿下可是先帝的长子，成亲最早，如今膝下却只有世子一个儿子，这说出去，可是要让人笑话的。”
楚妗妍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楚妗妍和周清凌能够听见。
周清凌侧头看向楚妗妍，眸中闪过一抹暗色。
楚妗妍很聪明，这些话乍一听没什么，但细细研磨，都是些大逆不道之词，她这般小心，恐怕也是不想让自己拿住她的把柄。
毕竟，空口无凭。
看来她早就洞悉了自己的身份，今日这一番话，是想让他传达给黎胤徽的。
“陆公子倒是看得通透。”
在楚妗妍说完之后，周清凌不咸不淡的评说了这么一句。
楚妗妍笑了笑，没答话，这件事两人心知肚明，何必摆在明面上来说呢？
黎启深现在处境微妙，黎胤寒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听说前几天黎胤寒就在朝堂上提议让黎启深交出部分兵权，但是被黎启深给挡了回来。
当日下朝之后，黎胤寒便在金銮殿内大发雷霆，吓得皇宫中人都不敢去他面前触霉头。
但即使黎胤寒不能拿黎启深怎么样，满朝文武还是有不少忠心黎胤寒的人，对于黎启深这种近似于忤逆犯上的行为，自然是纷纷上奏弹劾的。
如此一来，就算黎启深想要顶住压力拒交兵权，还是有些困难。
所以，以楚妗妍估算，不过两日，黎启深便会交出一部分黎都的禁军，至于这兵权交出来给谁，那就是黎启深自己说了算了。
“这位公子以前怎么没见过？”就在楚妗妍和周清凌相谈甚欢的时候，黎启深忽然走进亭台，神色冷淡的看着楚妗妍问道。
今日楚妗妍穿了一身暗纹锦衣，外罩一层黑色纱衣，看上去十分金贵俊俏，活脱脱一个涉世未深的富家公子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