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
年轻的帝王正襟危坐于龙椅上,一脸冷肃的看着手中的奏折,正是如今大黎的皇帝——黎胤寒。
近身伺候黎胤寒的是黎宫的大太监,名叫乐府,已年近不惑,从黎胤寒登上皇位那天起,便伺候在黎胤寒身边,也算是个老臣了。
乐府在宫内摸爬滚打几十年,深知这黎宫的生存法则,顺则生,忤逆则死。很多时候,一个人的命数,更是要看主子的心情,和当天的运势。
乐府靠着这套生存法则教诲了不少刚入宫的太监宫女,也让自己顺利坐上了大黎后宫一把手的位置。
若说这黎宫里,谁最会察言观色,洞悉人心,那必定是乐府无疑了。
近日,乐府便发现,黎胤寒周身的气压都十分低沉,若非万不得已,他绝不会在黎胤寒处理政务的时候进殿禀报。
往日里,那些妃嫔们的传召,他都是一一回绝,只道陛下心情欠佳,诸位娘娘们请回。
可今日不同,今日的銮轿,抬的是惠和宫的萧太后。
萧太后那可是比黎胤寒还要雷厉风行,不能得罪的人物,乐府是个机灵人,一看萧太后的銮轿到了,连忙指使了一个小太监进殿禀报黎胤寒,自己则朝萧太后迎了上去。
乐府低着头,躬身走到萧太后的銮轿前,朗声道:“老奴参见太后娘娘。”
“奴才参见太后娘娘。”
“奴婢参见太后娘娘。”
萧太后一下銮轿,勤政殿前的宫女太监便跪了一地,个个将头深深埋在身前,不敢说一句话。
萧太后锐利的目光从那些人身上草草掠过,所有人的汗毛都忍不住竖了起来。
最后,还是乐府上前搀扶着萧太后,问道:“不知太后娘娘今日移驾勤政殿,所为何事?”
萧太后斜睨了乐府一眼,这人是她早些年安排在黎胤寒身边的,这些年来,对她也算忠心耿耿,这人办事能力不错,又深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萧太后十分喜欢,所以多年来,也没有动这颗棋子,就让他这么安安稳稳的放在黎胤寒身边。
“哀家听说,皇帝又和梁王意见相左了?”萧太后将手搭在乐府的手背上,缓步朝勤政殿走去。
乐府将头埋得很低,小心翼翼的道:“陛下近日的心情确实不怎么好,但……好像并不全是因为梁王殿下。”
萧太后勾唇,淡淡道:“哦?难不成,还有旁的什么人,敢惹皇帝生气?”
乐府一听,连忙噤了声,这话可不是他这种低贱的太监能谈论的。
见乐府不再说话了,萧太后不由冷笑了一声,数落道:“老狐狸,就数你精明。”
乐府连连摇头:“太后娘娘说笑了,老奴不敢。”话虽这么说,但之前的问话,便到此结束了,萧太后也没有为难乐府的意思。
走到勤政殿门口时,两侧的太监将大殿的门拉开,一名小太监从里面小步跑了出来,看到萧太后,连忙跪伏在地,道:“太后娘娘。”
萧太后皱了皱眉,问道:“慌什么?”
小太监吓得浑身一抖,声音发涩的道:“太后娘娘,陛下……陛下有请。”
闻言,萧太后的脸色不由沉了沉,这太监的胆色未免太小了,居然被吓成这样。
萧太后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既而撇开乐府,直接走进了勤政殿。
芳诗原本是要跟着萧太后进殿的,可刚踏出一步,就被乐府给拦了下来。
乐府脸上始终带着谄媚的笑容,笑眯眯的道:“芳诗姑姑就留在外面吧。”
闻言,芳诗抬眼看了看乐府,乐府朝她递了个泰然自若的眼神,芳诗这才点了点头,退到一旁,没有坚持跟上去。
勤政殿内,满地都是黎胤寒扔下的奏折,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萧太后走进殿内,黎胤寒正对着一张黑金色奏折怒目而视。
萧太后眼睛眯了眯,走上前,问道:“皇儿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
黎胤寒迅速将奏折收了起来,从龙椅上走了下来,给萧太后行礼请安。
“儿臣参见母后。”
萧太后审视的看着黎胤寒,朝案桌上的黑金奏折看了去,问道:“梁王的奏折?”
闻言,黎胤寒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
萧太后轻笑,没有问黎启深究竟又说了些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惹了黎胤寒生气,因为,就算她不问,她也能猜到黎启深不会说什么恭敬的话。
想到这里,萧太后不由深深叹了一口气。
“皇儿可知,近些日子黎都都要闹翻天了?”萧太后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冷锐。
黎胤寒听后,剑眉微微一挑,沉声道:“儿臣知道。”
说着,黎胤寒扶着萧太后走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了下来。
安置好萧太后之后,黎胤寒才自己坐在了萧太后的对面。
萧太后抬眼看着黎胤寒,轻声道:“皇儿以为,梁王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
黎胤寒沉吟,半晌后,问道:“母后其实是想问,梁王是怎么看待顾离娇的吧?”
闻言,萧太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没有回答,却默认了黎胤寒的话。
黎胤寒也不是个傻子,自然明白萧太后之意。
只见黎胤寒沉沉的叹了一口气,随即道:“这顾离娇,儿臣也没见过,只是听皇后说,似乎是个貌美又聪慧的女子。”
萧太后眉梢微微扬了扬:“皇后?”那个,久居凤仪宫,几乎没什么消息了的云瑶歌?
萧太后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几年前的一场闹剧上,当时,云瑶歌所出的嫡皇子溺水而亡,云瑶歌抱着嫡皇子的尸首上朝堂请命彻查,声声指控当时还是昭仪娘娘的上官绯鸾。
那一场闹剧让黎胤寒在朝臣面前脸面尽失,当时碍于云家的权势,黎胤寒并没有当场废后,但后来,云瑶歌也只能退居深宫,不再露面,直到这件事渐渐平息。
这么些年来,云瑶歌一直没有出过凤仪宫,很多大型宫宴都只是让掌事宫女前来送个信便草草了之,除了黎胤寒,整个黎宫,没有人记得她,包括萧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