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明殿内，皇帝打量着下方静立的少女。
他视线在对方身上停了好久，直到竹念真有些不安的躲去谢绥身后，才沉声问：“这就是你说的夜郎女国公主？”
谢绥抱拳：“是！夜郎国内发生叛乱，女王自顾不暇，担心念真公主受到伤害，便央求臣将其带回大雍。顺便以念真公主为质，请大雍兵马支援。”
皇帝听到这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谢绥倒是在密信中提过这事，但传言都说夜郎女国的女子身材粗壮高大，面容丑陋，可没人说她们的王室公主长相如此美丽。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谢绥背后探出的半只脑袋。
这位小公主估摸着也就十五、六岁，神色中还带着几分天真。
瞧着像是有些怕他，但偏偏又十分好奇。
皇帝轻咳一声，叫自己语气和神色都温和几分：“念真公主，你上前来。”
谢绥微微侧身，看向竹念真。
竹念真看了眼皇帝，又看向谢绥，声音小小的问：“你们的皇帝，是不是看上我了？”
谢绥：“？！”
她自以为声音很小，但其实殿内站着的人都听见了。
皇帝脸上的笑容一僵，宝忠心中连呼完蛋，赶紧给谢绥不停的使眼色。
谢绥便硬着头皮解释：“公主误会了。陛下……只是见你年幼便要离开故土，有些怜惜。”
竹念真却很是认真的说：“我母亲说，男人对一个女人的怜惜，通常都是带着其他意味的。我长得很好看，很多男人都像陛下这样看我。”
谢绥：“……”他脑子都大了，很想把竹念真的嘴拿抹布塞住。
可偏偏皇帝在上面脸色阴晴的望着，谢绥只能先一步跪下请罪：“陛下恕罪，念真公主被夜郎女王养得天真单纯，出言有些肆无忌惮……”
说到这里，他又转身看向竹念真，眼中的冷厉叫竹念真缩了下脖子，随后懵懵懂懂的跟着跪下。
皇帝便是心里再愤怒羞恼，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尤其是对着竹念真这么一个小姑娘。
这说出去，有碍他真龙天子的威严。
于是皇帝只能把怒气撒在谢绥身上：“瞧这念真公主如此信任谢卿，这段时间，就由谢卿带着她吧！”
谢绥震惊抬头：“陛下，臣要处理皇城司事宜，带着公主实在不方便……”
皇帝不耐烦的打断他：“从靖州到上京有千里之遥，你带着她也没有觉得任何不便，如今到了上京，反倒觉得不便了？怎么，她妨碍你与其他女人私会？”
谢绥：“……”
有那么一瞬，谢绥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还以为皇帝发现了他和云菅的事。
但偷瞄一眼皇帝神色，只瞧见些冷嘲后，谢绥就明白过来。
皇帝这还是在恼火竹念真说的那些话！
帝王对美色有心思实属正常，但被这么小的丫头戳破心思，他脸上实在挂不住。
谢绥也不好再拒绝，只是提了句夜郎女国那边：“女王托臣给陛下带话……”
皇帝又不耐烦了：“你是大雍的臣子，怎么时时都在替那女国说话，莫不是得了女王什么好处？”
这话叫谢绥立时肃了表情：“陛下明鉴，微臣只是奉皇命探查铁矿一事，夜郎女国之事实属意外。女王求助，皆因与我大雍常年来往，关系甚笃。且此次，女王承诺若大雍助一臂之力，便不会再觊觎铁矿，还会奉上贡品若干……”
说到这里，皇帝的脸色终于正常下来。
他沉吟片刻道：“此事朕稍后自有主张。”
“那念真公主……”
“你带着。”皇帝冷眼道，“皇城司难道离了你谢绥就不能运转了？在夜郎女国内乱平息下来之时，竹念真都跟着你。”
谢绥：“……是！”
皇帝甩袖离开，宝忠给谢绥使了个眼色后，谢绥起身，面无表情的看着竹念真。
竹念真也仰头看他，脸上再无先前的单纯懵懂，反而带着得逞后的狡黠之色。
“我们去哪里呀谢大人？你们陛下将我托付给你，你可不能再像之前一直冷落我了哦。”
谢绥一言不发的转身出了大殿。
竹念真蹦蹦跳跳跟了上去，直到谢绥出宫翻身上马，她才着急了：“你骑马，我怎么办？”
谢绥居高临下的盯着竹念真，语气冷淡：“稍后会有人来接公主，公主在这里稍等片刻。”说罢，给身后两个司使递了个眼神。
两司使立马上前，一左一右的堵到了竹念真身边。
竹念真大惊：“谢绥，你要甩开我？”
谢绥看都没看她一眼，迅速打马离去。
看着对方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街上，竹念真气的狠狠跺了下脚。一扭头，瞧见两个司使，又露出单纯可爱的模样：“两位大人怎么称呼？”
两司使并不说话，竹念真又问：“等下谁来接我呀？”
这下，其中一个司使倒是说话了，“庶务司的林司主会来接您。”
“庶务司，林司主？这是什么？”
两个司使对视一眼，都没有吭声。
不到一盏茶时间，果然有一辆马车赶了过来。
竹念真好奇看着，见马车帘子掀起，走下来一个文质彬彬的青年。
这青年身穿月白色长衫，眉目间带着浓浓的书卷气，瞧着容色斯文清秀，气质儒雅。
要说好看也是好看的，但与谢绥的容貌比起来，还是有些天差地别。
竹念真眼中露出失望，却又很快带上了笑容，她眨着漂亮的眼睛问：“你就是谢大人派来接我的林司主吗？”
林枕山气质温和，逢人便带笑，他朝着竹念真作揖后说道：“是，臣庶务司主林枕山，奉指挥使之命接公主前往皇城司。”
竹念真眼睛瞬间亮起：“皇城司？就是你们大雍那个神出鬼没，叫人闻风丧胆的皇城司？”
林枕山的笑意深了些：“倒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公主去了就知道了。”
“好，我跟你走。”竹念真说罢，提起裙子就跃上了马车。
林枕山看着她非常敏捷的动作，眸色一深，却什么都没说，只不动声色的进了后面一辆马车。
片刻后，马车到了街上。
竹念真掀起窗帘好奇的看着外面，瞧见上京街道繁华热闹，她眼中的艳羡和向往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