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所有人陷入睡梦中,在梦里辗转。
易解羽只觉得眼前一变,到了灵狐村村口。村里不见一人,想来是时候还早,村民都在田地里忙活。易解羽找去田边,一看是下过新雨,田埂泥泞,草木带露。年幼时因为脚滑,滚入过禾田,所以易解羽很小心地走着,挑有草石地方落脚。
走到一片草地上,左右蹉蹭掉鞋上粘泥。草有脚踝子骨高,远远地好大一片,只怕牛羊吃了能肥死。草地上只有易解羽,静得能听到溪水声,好像还很湍急的样子。
易解羽寻声找去,见一水流。水道径直,不辨是哪头来、哪头去。照说小到溪沟溉渠,大到江河倾泻,无不从高至低。偏这丈宽的水流左边往西去、右边是往东流,好似泾渭背流,中间夹撞生水花。
从没见过这种稀奇,易解羽顺着溪流往东去。走了约有两三里,又见有四条一样的溪流,各从天南地北来。五流汇冲成泉,泉落顺流而去,似如生起死落,聚而再散。
有三两小孩提壶而来,盛入壶内的溪水白如牛乳。装满后,孩童往北去,远处有家硬山木房。易解羽耳聪,听得欢笑阵阵,想必是户人家。易解羽越过溪水,依着孩童走过的印记,又走出两里地。
近看房屋是独一家,多斗拱榫卯,屋后面是大片的薏苡丛。篱笆旁是在铺晾金叶的男汉,檐下是切叶丝的男汉,坐一旁的女妇端着老竹根斗在吸草烟。三人衣着是炭石染黑的麻料,手面刺满蚂拐图纹,好似土著一族。女妇耳穿六堵,见易解羽来了,她笑笑,转眼把易解羽推进了屋内。
屋里空荡,仅草蒲上端坐着一老妪。这女妪满脸枯皱,黑糊糊的纹面,早已瞧不出是什么图案。她两眼睁合如絮,手里的竹烟杆已经黝黑,拼命吸上一口,青丝从嘴缝藏不住地冒出。老妪用烟杆在地上写下“氵灭”字,背过身去就不再理易解羽。
易解羽离开房屋,寻路离去。在路过山道涧溪时,见一旁搭有木架,上面展挂牛皮,还画着蚂拐模样。
再看溪水,里面有黑虫白虫。凡是虫兽落入溪里,都会被白虫吃掉,样子这是吃血肉的东西。白虫一跃出水,顿时化成精灵,像是白鬼。黑虫则是在水里吃食白虫,走出水面时长成了蚂拐,蚂拐所在,白鬼避退。
过了溪水,已经没路。这时一女婆走近,似知他心意,从篮子里拿出一扎纸,撑开就是灯笼状的纸球。女婆再撩开篮子下面的黑布,就见有好些个黑蛾子,她取一只放入纸球,再把纸球交给易解羽,指向了薏苡丛。示意哪里可以离开。
易解羽捧着纸球,走入薏苡丛。两米高的枝叶遮蔽了天空,不知道走在哪个方位,何时到头。通黑的珠果像帷幕,要一层层拨开,有风吹来,荡出一阵一阵的沙沙声。
易解羽就一直一直走,像是经过了山河湖水。一直到了一片平原,四面辽阔,这时他很好奇,为何纸球可以引他离开。易解羽多手剥开纸球,里面的黑蛾还在,也还有金鱼卵和黄纸。纸球一打开,黑蛾飞了出来,化作灰烬没了。
但在易解羽眼前的,还有一望无际地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