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致驾车,当日离了六合城,往中都去。
中都乃是元国首都。大陆之上莫非元土,元土之内分有五地,东盩州、南鹿丘、西疆州、北北滨、中中元。宗门教派有东清玄宗、空山道宗、上灵尊院、玄明合众司以及中都国院。中元之地过汾水,汾水以南又设一教:南方附院。此六教为元国六大教,也做六大宗。
而要找的鸿问院,也得说说他的来头。鸿问院为中都私教,门生上万,实力在南方附院之上,与中都国院不分上下,世称元国第七教。而鸿问院设立历史之久,早于元史,千年不衰。千百年来,鸿问人才辈出,从鸿问院走出来的国家栋梁,中都国院都望尘莫及,此所以深受国家器重。又善教施于天下子弟,故天资优秀者,十有八九到得其中。
说回易解羽两人,于十一月初三到了中都,一路用时十八天。先是在城门处办下身份证明,再得以入城,城内楼阁林立,人声鼎沸,没见过的好玩地好吃地这里都有。可元致没有那心思,问明鸿问院去向,当既驾车去了。此时易解羽虽生如死,处在昏沉之中,一天之中能清醒的不足两个时辰。玄清修为只剩引灵,玄空入虚落到了淬魂中期。疼痛日益增剧,就连吃食也难以下咽,这时看去,又苍白又憔悴。
街上的喧闹吵醒了易解羽,易解羽听着人声,问道:“我们是不是到中都了。”
每当听到繁杂声音,易解羽都会问一遍是不是到了。这次元致笑道:“到了到了,马上就到鸿问院。”
易解羽微微一笑。十八天来,他有过磨难煎熬,有过生不如死,有过万念俱灰。他想过死,已经没有信念让他活下去。是元致,告诉他中都有恢宏地楼阁亭宇,有稀奇地玩意游戏,有绝品地珍肴美味,有华丽地霓衣靓装。这些都是易解羽没见过的,见一见看一看,就是易解羽心里最后的念想,折磨让他只剩这点奢望。
各种交错的声音,让易解羽没那么思考身上的痛苦。
听着听着到了鸿问院。易解羽努力撑起身体,拨开马车帘幕一角,看到得满满都是鸿问院大门。鸿问院设八门,寓意八方接引,占地三千亩,有七十二楼。这会看到的正门,七门六户,又设两耳门,气派的很。
元致停下马车,见有人守卫,上前询问道:“你们这里能治七虫七草毒吗?”
鸿问院不设专人看门,由门中子弟轮流看守。守门的是六个聚灵修为的少年,其中一人答道:“我们不是医夫,这里不是药铺,不治病不解毒。”
元致急了,道:“那你们总有法子的吧,或者什么驱毒的法宝?”
少年们纷纷摇头,还有些不耐。元致不信了,在门口和众人纠缠起来。少年们不是元致对手,也不敢动手,嘴上纠缠着,另有一少年偷偷往里去请帮手去。
一杯茶功夫过去,元致还在纠缠,吵着闹着要见鸿问院掌教。这时少年请来的帮手到了,来者帮手淡道:“院长有事,不便见客,道友是有什么事吗?”
来人二十六七,洒脱俊杰,有分神初期的修为,着青素衣裳。周边有许些围观的百姓,有人认识这人,不禁还叫出他名字,博文记。
元致看是来了个厉害角色,收敛些道:“我朋友中了七虫七草毒,听说你们能解这毒。我朋友都快要死了,你们要是能救,就救救他吧。”
博文记若有所知的愣了一下,立马又淡道:“七虫七草是奇毒,该去找那些神医大能。我们修为薄下,不通医学药理,救不了你朋友。”
元致不信,咧嘴吵道:“我不信,你们都是骗我,我要见你们院长,他肯定有办法。”
说着元致就冲往里面,刚要过博文记的身边。只见博文记起手一扫,再风轻云淡地一按,元致被死死钳制住。博文记看向车内的易解羽,易解羽透过窗角与他对视,易解羽仿佛看到了他眼中闪过怜悯和同情,但那样的眼神,一路上易解羽见过太多。博文记只是看到一个虚弱无神的可怜人,淡言道:“这事我会告知院长,若是能救,我定然去找你们。”
说完,把元致丢回马车旁。足有八九丈的距离,就这么被他轻轻一丢,可见博文记实力之强,绝非元致能够匹敌。见博文记头也不回走了,元致骂道:“呸,死鸿问院,人也不救,我拆了你们。”
听到这话的路人凑近前道:“别这样说,鸿问院博文记有仁有义,中都之中,谁没听说过他。他可是是鸿问院的得意门生,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做的。”
一阿婆附和道:“年轻有为,以后一定会是个大人物,了不得的,可别惹他恼了你。”
易解羽发哑道:“既然他说会帮忙我们就等等,先找地方落脚吧。”
易解羽的情况已经拖延不得,元致还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做罢了。两人只得就近寻上一家客栈,毕竟多日颠簸,也可好好休息一番。
在客栈住下后,易解羽独自躺在床上。易解羽算着自己的修为,数着还剩下的时日。现在他玄清只剩下丁点灵力,灵力一旦殆尽,虫草之毒就会侵蚀根基,若是根基被毁,只怕再也修炼不回玄清灵力。虽然玄空灵力还在淬魂中期,但距离根基俱废,那也只是时间问题。
易解羽摸索出老鼋眼珠,感受其中磅礴的灵力。老鼋眼珠或许是什么神药,但于当下的易解羽而言,更是烈毒。他不止一次取出过老鼋眼珠,可每次只能望梅止渴,看看而已。一旦嗅到其中灵力,易解羽体内功法就会不自觉运转,随之而来地是一身的剧痛,若是吃下去,可能比吃下炭火还难受。这次也不例外,灵力像一只虚弱的小猫,闻到了食物的样子,还不待灵力行动,易解羽赶忙把它压制住,这才免受了疼痛之苦。看着老鼋眼珠,这能救命的宝贝只怕是救不了自己,又包起收好来。
如果变成废人是自己的命,易解羽不得不认。命里不绝他易解羽,终会柳暗花明,但若命是如此的话,即便自己到这中都也是无济于事。他这么多天都熬过来了,熬到成为废人又还能有几天,也许到时候还能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如果不在中都,就回到山林中,找一个村落,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如果还能娶妻生子,就带回灵狐村去,让父母看一下,说不定一家团聚,自己会更幸福。
可是,命就真的是这样吗?想着想着,易解羽睡着了。也许是累的。
到了第二日,易解羽玄清修为归零,陷入昏迷之中。而元致已经去鸿问院等了多次,也没见有丝毫回复,只能在一旁急得跺脚。午时整点,毒性又发作一番,元致看着易解羽在床上滚打,都不知道他是昏迷的还是清醒的。
易解羽已经等不了了,元致一咬牙,背上易解羽去硬闯鸿问院。不是因为他相信闯了可能会成功,而是他努力过,余生不会后悔自己没有去争取,就算易解羽将来成为一个废人,他也不想成为最自责的那个人。
刚下得楼,元致被客栈店家拦住。店家忙道:“道人这是做什么?”
元致急道:“我朋友不行了,是死是活也要闯下那鸿问院才行。”
元致昨日苦闷,楼下喝酒时向店家倾诉了情况,店家也是知道了他们遭遇。店家劝道:“你想硬来,那你也不是鸿问院的对手。你这样别说见不到鸿问院院长,只怕连门都不让你入,我和几个老友帮你想了一计,但愿可以助你。”
元致问是什么计策,店家道:“我开店这么多年,大大小小场面见多了。要进鸿问院的门,除了鸿问院的人,就是被邀请去的。要想见鸿问院院长,那怎么也得是个厉害的大人物才有可能。中都大人物莫不过两类,一类当朝皇亲高官,我们寻常见不着;一类大贤大富,他们不爱见人。但还有第三类人,就是那些退避下来的功著先人,他们都曾是名声显赫的大人物,年老退贤之后享受安禄欢度晚年,会有会有留在中都常出来走动的。就有一人,他嗜酒如命,常来我们对面那家酒坊买酒吃。我与那店家已经说好,好酒让他吃个半醉,趁他高兴你去求他,或许他会帮你一把。”
元致往对面看去,酒坊名作“莫醉了”。此时有几坛纯酿揭着盖,那香气沁人心脾,远远飘去。元致且信店家的话,放下易解羽,站在门口等着。
果没有等多久,就见一耄耋老汉从人群走走来,身后有三四护卫跟着。老汉寻味而来,还没坐下,就唤酒家伙计上那纯酿。
两坛下肚,老汉又眉开眼笑。再饮两坛下去,老汉大笑连叹好酒,伙计又端来两坛,老汉渐现酒意。元致眼看着可算有些惛了,连忙上前道:“老前辈,求求你,帮帮我朋友。”
四名护卫拦住,就要赶开元致的时候,老汉满口酒气道:“慢着。有什么苦,年轻人你近前来说。”
元致一听很高兴,近得老汉五步之内。一近五步之内,顿时感觉不同,老汉如古钟似老松,气势强劲吓得元致不自觉缩了缩脚。对眼看去,老汉那双眼睛好比日月,可以看破一切假象,让元致不敢耍小聪明。
元致原原本本从头说过一遍,便不敢开口,等着老汉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