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之固有战神府,而皇室之稳有臻武卫。
眼下战神府叛反只差昭然天下,魔族想借他们除去甄氏,那是因为一旦甄氏皇族族灭,人族就会陷入混乱。
而臻武卫是皇室亲卫,天下多少雄才枭杰想要得到权柄,都是被臻武卫阻挡在外。臻武卫的出处多是帝国贵族,他们子弟受中都国院栽培出来,成为帝国的臻武卫,生死守护帝国这皇权一族。
在皇城内有臻武卫驻守,战神府鞭长莫及。要想除尽皇室,除非把皇族都引出皇城,这才有了悬剑关刺杀太子一事。
犬奴只说出钟声,对于其他,她是一无所知。典殊着人去查看钟鼓,最后回报给甄姬的,却是守兵身死无从查证。
此事成了一个有组织有密谋有内奸的血案。就像一把刀架在甄姬脖子上,随时可能挥下,从而取了她的性命。所以甄姬不敢在悬剑关停留,由易解羽、博文记等保护,在灵渠不出。
当消息传回中都,果然大帝震怒。战神府府主典诛面圣,陈说魔族邪恶,更是鼓吹大帝亲征。大帝念及军中奸细,不敢冒动,待典诛走后,宣来宰相杨修。
“如今军中细作猖獗,胆敢刺杀杓儿、姬儿。孤不亲征,只怕悬剑关危矣。”大帝托心道。
“若帝君亲临,能震慑小人,但也是置自己于险境。若帝君有失,帝国危难不保,何乎悬剑关。如若帝君不去,紫薇宫主无依无靠,只怕是日夜危委。”杨修看大帝心急,如实说道。
内奸杀了太子,如割大帝肤肉。要是再把紫薇宫主杀了,不下于挖他心肝,他可受不了这份折磨。
“姬儿要是有三长两短,孤势必踏破魑境。即日我便亲军出征,为杓儿报仇,只是中都要拜托相公了。”大帝有了决断,直说与杨修。
杨修为皇室殚精竭虑,为帝业奉献一生。相公是大帝对杨修独有的称呼,在这中都城,也是大帝最信得过的人。
杨修淡道:“修已聩迈,奈何天下放不下。待帝君凯旋归来时,定是太平天下日,可许修老马回乡?”
当大帝应允,杨修方领命退去。他不是第一次暂管中都大权,但或许是最后一次。
第二日大帝召来文武,出拟随军和留驻人选。为了掌控局势,即便出征大帝也要掣肘中都内外,让外军奋力效忠,让内臣安分守己。先有杨修其子杨裕拜中郎兼扯旗,再有典诛嫡子典元裴封都护并子监,文武贵胄都有安置出留,安排妥当后便是祭天择吉。
巫师推算时辰后,定在了龙抬头当日午时出发。
到了腊月龙抬头,大帝携军出城,离开了皇室的金城铁门。不日行出八百里,到达煌洛城。这里曾是帝国故都,因兴建土木毁了山脉地势的龙脉,旧朝不到百年走向了衰落。
甄氏帝权建立后,把帝都改至中都,这里便一直奉为不详之地。因为故城俱在,典诛谏言大军停顿休整,也是为了他便利对大帝下手。
大帝听了典诛言语,进入故宫休息。这里的楼阁历经上千年,虽然屹立不倒,但也是岌岌可危之地。
当夜有城中老汉恳求觐见,杨裕把他带入宫中。老汉匍匐道:“大帝保卫天下,福泽宇内,延续着元国近千年帝业。但知道前朝何故破灭乎?”
大帝道:“前朝灵帝不冶国政,致使宦官横道,贵族藩王舞弄。灵帝百年后十三王争位,庶子宁郡王外连戚族军阀、内结常侍禁军,推倒太子继权。不三月,内臣叛变、外军夺城,宁郡王为他人做了衣裳。我甄氏为上古帝支,以家国太平为使命,一呼之下才有天下响应,可以同仇敌忾,推翻前朝腐朽。”
老汉叹道:“外军如檐,可以挡风遮雨;内臣似栋,能够挑重承业。但大帝看这故宫檐梁,可当这大厦安危?还能安坐?甄氏帝业千年,古楼老木多矣,看得到是外强中干,瞧不出有虫蛀腐败。望帝君莫立危楼险墙之下。”
说罢,老汉离开了。
大帝既召杨裕来见,合计时下局势。而这些被战神府细作瞧去,赶忙报给典诛,战神府行动接肘便出。
要弑大帝灭他甄氏,典诛早早有了盘算。在中都战神府不敢造反,唯引大帝出城,能有机可乘,煌洛城他战神府早有经营,正是绝佳之地。而留守中都是些个儒才软将,留有典元裴、典元霸等,控制皇城不在话下。只要他一声令下,大帝可以命结故都,而中都余人翻手可除,大势掌握手中,帝国江山来日可得。
还不待大帝走出楼殿,潜伏的杀手已经杀出。他们所过纵火烧房,从中军所在司马楼开始,到后军营帐所在白虎广场,大火绵延开来,像极了展翅的朱雀。
杀手转瞬汇集到中殿。那是大帝所在的承运大殿,一经点着火舌冲天,九层高楼就像火柱,煌煌百里都能瞧见。
大帝出走承运殿,贴身臻武卫不过百人。再看汇集来的杀手,是臻武卫的几倍,臻武卫只得护着大帝退走,一个个不是葬身火海,就是毙命刀下。
变化突然,不容多想。杨裕拉着大帝奔中军去,两人到中军时,已经乱做一团,臻武卫不剩三十人,四下处处是喊杀声。
杨裕修为不高,致死也要保护大帝。他有匹好马,雪白似云,名作风雪驹,闻哨便会赶来。当杨裕把它唤来它,驮上大帝就往北赶去,杨裕自己则是披上大帝衣冠反向而走,借此为大帝谋求生路。
风雪驹铁蹄似飞,杀手脚程赶之不及。加上大火纵横错综,没人能挡住风雪驹,一人一马很顺利到了北墙。就见北下尾处有一豁口,可以跳出故宫去,大帝快马加鞭离开,取路往中都回去。
没出二十里,被一队人拦住。领头的照面就是一刀,大帝都来不及交涉,不过他临死前看清楚了,那一刀是战神府的“邢决”。风雪驹被大帝溅血惊吓,取路疯逃,任谁都追赶不上。
时到天明,典诛提来大帝和杨裕尸身。出面安抚全军,欺骗众人是魔族杀手所为,整合兵马往悬剑关去。他没说大帝有什么遗言,可他自己提出要迎奉紫薇宫主,号召众人追随新的帝君。
再说风雪驹是杨家养马,转回奔了中都。它是丞相家马,城门守卫不敢阻拦,任由他回到杨府。杨修见着,上面血迹斑斑,还挂着大帝衣带残布,料来事有不测。当即修书十六字:“大帝命揣,中都将乱;秘密速回,掌控时局”,令快人快马送去灵渠,交至甄姬手中。果然没出三日,典元裴控制皇城,软禁文武弑杀甄氏,只是宫墙外的百姓丝毫不知,往日如常而已。
话说甄姬收到杨修亲书,秘密请来易解羽、博文记、钟离牧商议。她是希望易解羽秘密护送她回中都,保她登上帝位,将来也可有护驾第一功,还不引人注意。这时博文记出言道:“依在下拙见,易道友同去并非万全。既有人能千万军中谋杀帝君,定能在中都设下百千杀机,如此回去宫主危险万分。在下有师门鸿问院盘踞中都,更是同门无数,愿为宫主肝脑涂地,夺得帝位。”
钟离牧赞同博文记建议,甄姬以为更妥,两人遂深夜密返。
再说大帝身死的消息传回,世人才知道天云变色。迎奉女帝消息被传出,中都沸沸扬扬,紫衫龙女以为命中注定之日到来,自称紫薇星转世、女帝本人。在万千百姓注目下走向皇城,可就在皇城脚下,楼上战神府兵将不识真假,百发箭矢射杀了她。当典元裴赶到时,紫衫龙女的尸体已经被百姓收走,典元裴以为真是紫薇宫主,遂送信报去典诛。典诛收到消息大喜,他所谋划不论甄姬在悬剑关还是回到中都都难逃一死,如今目的达到,不急不赶的去悬剑关了。
就在杨修绝望时候,甄姬本真回来了。有博文记说动鸿问院,不日集结百余修士,一举破入皇城。皇城的路甄姬走了十几年,不下千次,这次每走的一条道、一阶磴,都染着敌人和族人的血迹。她走进议政的金銮殿,看着战战兢兢的文武,看着大帝的位置,她没急于坐下。
甄姬转而对文武道:“姬儿虽然宫中长大,却不懂什么治国理政。我也仰慕父亲和祖上功绩,渴望像先人一样,为天下为百姓造福,可惜是个女儿身,这帝位怕是当不得。”
甄姬这一说,即是试探也是正身。天下古往今来没有女子掌权,甄姬要是一屁股落下,只怕来日人心鬼蜮,指不定有风言风语和明枪暗箭。
果然当下有武将出言,说迎奉南域镇南王。还不待说完博文记一剑砍下他头颅,博文记喝叱众人道:“哪里来的旁支远系,也敢配称帝家血脉。宫主乃紫薇星转世,先帝属意的未来女君,定能成就帝国巅峰。宫主爬山涉水千里回城,冒死救下你等,还不感恩戴德,妄想谋权篡位吗?”
文武听后尽皆俯跪,齐声拜甄姬为帝。十日后吉日,甄姬身着九天龙凤袍,正五德钗冠,佩紫薇星辰剑,登上飞仙台。在千万人的仰望下,祭天祀祖昭告称帝,成为千古第一女帝,号紫薇。
一阵风吹来,拂过高高在上的甄姬。晃动着她发冠的步摇,掀扬起她衣裙的长摆,夹带有她丹桂的熏香。
就像人群在大地上奔走相告,这风把消息送上了穹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