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胡双英拽着易解羽,不让他去抢夺。正要开口劝他时,余光瞥见镂窗,此时殿外乌云掠过,月光铺满了窗纸。胡双英这才想起,心里大叫不好。
每到十五月圆,胡双英有白发之症。今天是月圆之夜,胡双英本来不想赴宴,是被同门拉着来的。眼下明月升空,胡双英毛发不出一刻,就会尽数变成雪白,她只得低声对易解羽道:“帮帮我。”
易解羽看去胡双英,只见她披落的发梢渐渐泛会显白。胡双英从不让他人知道,如今在场这么多人,可不能被知道了去。易解羽顾不得白狐,与胡双英冲出大殿,直奔阖门外去,留下不明情况的众人。
就在大街上,胡双英毛发已经全白。此时还不到宵禁,路上偶有行人往来,两人只得躲在僻处巷子里,易解羽在巷口把风,注意来人。
胡双英扯下袍子盖住头发,躲在墙边暗处。她看着易解羽的身形在月光下,显得坚定而孤单,不禁想起一个弱小的身影。记忆被拉回三尖两刃山上,那时她找到一群被山匪绑架的人,里面有一个少年,她感觉有莫名的亲切。但那个少年满脸满身都是泥渍,看不清模样,虽然救了他,却没能保护他,也不知道后来少年活着还是死了。
胡双英打断自己的联想,小声问易解羽道:“你打算怎么救出白狐?”
易解羽想了想,轻道:“只有在大比中获得前十,才能要回白狐。”
胡双英吸了一口气,道:“加入阖门?”
易解羽笑道:“反正我无门无派,入了阖门也无不可。”
大比角儿个个本领高强,易解羽修为才灵境圆满,只怕很难。同情心促使她想要帮助易解羽,就像帮助素不相识的少年,胡双英道:“你若不能得,我帮你。”
胡双英的实力,进取前十是有可能的。但若因此胡双英改入阖门,易解羽实在不敢接受,他咬牙道:“你即是道宗弟子,道宗恐怕都不会同意。这是我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两人沉默,不再说一句话。
到了次日清晨,胡双英头发变回乌黑,两人才各回客栈。
易解羽一回客栈,就接到了大比挑战。大比只胜一场的角儿可以去天玑所蒙选,选出一个要挑战的角儿,再由天玑所安排时间地点,通知两方。如今易解羽的对手,是玄清五焦山的张宝。
现下大比是其次,易解羽心里只想着白狐。如果说易解羽只是一个灵境圆满的人,那要想夺回白狐,拼死也很难在大比中获胜。但他和别人不一样,他还有入虚的玄空修为,一层面纱后面的他。如果说他凭此修为去争夺大比前十,只怕还没得到白狐,就已经引火烧身,所以他有另外的大胆选择。
易解羽虽然嘴上对胡双英说去争夺大比前十,但他心里萌发了去阖门抢白狐的念头。虽说阖门有十个入虚强者,失败的可能很大,但这是顾忌最少的方法。
次日寅时,趁着夜深人静,易解羽出门了。很快摸到阖门墙角,正要翻墙,被一老汉叫住,道:“你这是要进去干嘛?”
夜深怎么会有老汉,易解羽还以为自己幻听。四周看去,果见一耄龄老汉在墙跟前,他黑衣裹身,里面像藏着一副皮包骨。易解羽来时并没发现有人,这老汉何时到的,他琢磨不到。老汉又道:“我守这墙三十几年,没有放过一个不该进去的人进去。”
易解羽可不能说是救白狐,果断一掌拍去。这一掌有些许玄空入虚的灵力,倒不是想杀人灭口,只是要拍晕老汉。老汉伸出枯槁的手,轻描淡写,对击了这一掌。易解羽眼看一击不成,接着又推肘近搏了几下,两人试出个不分高下。易解羽这才察觉,老汉是个劲敌,如果强行入了阖门里,容易引来别人,只会对搭救不利。他可不能惊扰了阖门大批高手,退回了客栈,另做打算。
转而大比挑战赛的约定时间先到,易解羽如期去比试所在较武场。这一次没有那么多角儿,只有易解羽和张宝,核对了两人玉牌,主事和军官看着他们比试,端坐着饮茶吃果。
张宝身着黄袍,手涅七星雷纹,有淬魂初期修为。见了易解羽,笑道:“我真是运气好,抽到修为只有灵境圆满的你。你是有什么本事,居然胜了两场,如果只是侥幸,那这场我赢定了。”
易解羽淡道:“你们只看的灵力,来评定高低的吗?”
如果没有阖门一事,或者易解羽不知道阖门一事,只要张宝本事足够,入围的机会易解羽给他无妨。现在却不一样,为了多一个得到白狐的机会,就算张宝讨也讨不去。
不做口头争斗,张宝率先出招。只见他手上雷纹闪动,顿时天聚乌云,笼罩了较武场。张宝修的雷术与雷厉子不同,雷厉子以灵力成雷,而张宝是通过身体秘纹,引来乌云和雷电,法术名作“招雷”。这乌云和雷电不是灵力化作,是张宝秘纹为介,耗费些许灵力引来的,属天地自然之力。乌云之中电光闪烁,频频雷电落下,打向易解羽。这些雷电都会张宝耗费灵力,但他有淬魂初期修为,够用许久了。
雷电威力巨大,也很迅猛,覆盖之下,较武场没有丝毫死角。易解羽不敢硬碰,又要提防张宝偷袭,只得游走雷电之间,不做停歇。
有一件事情,易解羽想不明白。就是张宝有神境修为,还有这么好的法术,为什么会只胜一场呢?
刚过一杯茶的时间,易解羽知道为什么了。因为他看张宝,自施展法术开始,就没挪动过位置。想来这法术施展,不能轻易走动,自然容易变成固定目标。只要身法本领好的,一旦避开张宝周边密集的雷电,就能取路击败他。
易解羽找到窍门,但不急于取胜。眼前都是天地雷电,自然也都是天地灵气。之前他辛苦种雷种时,就想吸纳雷电中的灵气,来增长些修为,可是被雷灵阻止。现在不就是大好机会。这些雷电虽然蕴含灵气稍弱,却不是不可行。所有人都嫌他修为低灵力弱,那就把灵力提升上去,反正在灵境圆满境界他已经够久了。
易解羽直面雷电攻击,让雷电之力在体内撕扯。他可不怕这雷电会伤害自己,因为比这强十倍的雷电他都受过,不仅如此,易解羽笔直地一步步走向张宝,他要让张宝感受到危机,再集中了雷电攻击他。任由雷电从方方面面侵入体内,易解羽都不需要做太多,只要用玄清灵力游走身体各个角落,灵力就会带着雷电之力,按照功法运行周天,最后同化其中的灵气。易解羽要做一张巨口,吞吃着这些雷电,消化着其中灵气,而张宝,就是这巨口添饭加菜的人。
只见较武场上雷电纵横,交织得密不透风。在外面的主事和军官看着,根本看不到里面,也不知道场上两人是死是活。足等了半柱香时间,雷电消失,乌云散退。易解羽完好无恙,要说变化,修为已经是虚神了。反观张宝,已经灵力穷尽,虚脱倒地。结果出乎主事意料,但比试结果摆在眼前,当即判易解羽得胜。
易解羽如此入围下一轮。这初赛一过,后面比赛都会在会仙台进行,中都上下都可以来参观,天下人都能来目睹这场盛宴。这导致在中都滞留的三教九流众多,同时也多出许多行当生意,其中以买卖法术宝器为甚。干这些买卖的多是赝商,他们化妆成村汉山人,在中都大小街巷叫卖,夸说奇效。
大比角儿自然不信这些,也不会买。而这些法术宝器的目标,也不是为了卖给他们,在赝商眼里,每一届大比都少不了追捧崇拜,他们更是修炼的狂热者,那才是最大的目标。
军务对于此类有过管制,可惜成效不行。
所以走在街上,不少会有主动兜售的。易解羽每日见多了,并不理会他们。
这日却见两孩童在转悠,一路招摇。一个是轮日的日童男,一个是盈月的月童女,两人携手而行,看着两人特别,易解羽跟了上去。
一直到都城明湖,两孩童驻足。相互看了易解羽后,月童女对日童男道:“他跟着我俩作甚,是要买你我手里的宝物吗?”
日童男大声问易解羽道:“你是要买我们的宝物吗?”
两个孩童,能有什么宝物。易解羽笑问道:“你们是有什么宝物?”
日童男道:“我们有两个宝物,却是一对,合名‘啮’。我手里的叫火噬,取火焰山中石,能吐火;她手里的叫雷嗑,取雷池底下石,可喷雷。要买,得一起买。”
易解羽看过两人宝物,是一对手戒。两物特别之处,就在于上面镶的宝石,发红的是火,发蓝的是雷。如果灵力注入,就会火雷激扬,堪比法术。是人都能看出这宝物与赝商卖的不同,易解羽不是瞎的,自然知道是真宝物。
易解羽道:“两个一起买下,多少钱两?”
日童男与月童女对嘴和议。易解羽耳尖,听到他们嘀咕。意思是日童男想开口四千两,被月童女打了头,说他要翻修明湖不成。日童男砍半要两千,月童女说他敲诈,啮戒本就是他们湖底捡的。日童男说了一千,月童女想想答应了。巴咂道:“一千两。”
只有元致才有那么多银两,易解羽转身回客栈去取。等取了钱两回来,俩童却没见人影,再往明湖里一看,俩人泡在水里。易解羽猜想过他俩是明湖里成精的妖怪,眼下果然,易解羽不说穿,拿出一千两银票,换了啮戒。
要说这啮戒,全名为:火雷噬嗑明动对戒。虽然不是上等的法宝,却有独到之处,只需灵力灌入,就可化成火雷而出,如同施展法术。早年掉在明湖内,被这两妖捡到,妖精趁着热闹出来售卖,现下被易解羽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