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氏脸色黑沉:“可去通知老爷了没有?让他去宫里请个御医来……”
“夫人莫急,已经派小厮去递消息了,老爷这会儿想是还没散朝,且只能等一等。”严嬷嬷安抚道。
这会儿朝堂刚散去,因有人弹颏工部贪污,连证据都摆得实实在在。皇帝大怒,当场就命人摘了工部尚书的官帽,押侯审理。
因为被弹颏的两桩案子都是太子在工部主事时办理,此时也难免被牵扯到。
但太子到底身份不同,皇帝没有立时发作,只禁了他的足,给他留了一分脸面。
至于贪污之事由谁去调查,还得慎重选择,皇帝一时拿不定主意,召了苏丞相并几个内阁大臣去商议。
杜卿之作为武将,自然无权参与这些,下了朝便出宫去了。
在宫门处看见苏家的下人一脸焦急的等着,杜卿之好心提醒:“今儿皇上留了丞相商议政事,想是要耽搁些时候了。”
“哎哟!这可坏了。”下人一声哀嚎。
杜卿之觉得奇怪:“可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下人也是着急,便将五姑娘发高热一事说了,又急道:“外头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夫人差小的来找老爷,若能请到御医……”
“我去请!”
杜卿之脸色顿变,只留下一句话便闪进宫去了。
这时候也顾不得皇帝在忙与否,他径直叫太监递话进去,只道请个御医便走。
皇帝此时正觉焦头烂额,又被一打断,顿时不耐烦起来:“好好的非请什么御医,当这皇宫是个医馆了?”
“奴才看将军急切得很,听说是丞相府的五姑娘生了病。”小太监传了话,下意识看了眼一旁的苏丞相。
是五姑娘,也难怪杜卿之急成这般了。
皇帝冷哼了声,意味不明的看了眼苏丞相,挥手准了请御医之事。
只苏丞相被这两眼看得心里发毛,暗暗皱眉,这等时候也不知一个女儿家来添什么乱!真是不叫人省心!
“好了。”皇帝摆手,“既是已定下了人选,此事便到此了,丞相也快些回府去看看吧!可别真叫人病出什么好歹来。”
皇帝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五姑娘病了,偏偏却挑这么个时候!
杜卿之请到了御医,快马加鞭将人送去了丞相府。
御医看诊过后,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只叹息着写了一张方子命人先煎药,又问:“小姐小时可是冬日落水过?身子有些寒气,这风寒一来便更受不住,这才引发了高热。”
“她哪里落水过……”蒋氏疑惑。
她并未在意过这个女儿,自是不怎么清楚。
杜卿之在一旁听着却是狠皱了几下眉头,只觉心被谁揪了一下,钝钝的疼。
小时候她救他那一次,便被他连累得落了水,所幸只在岸边,她很快就爬了起来,一边爬还不忘死拽着他,将他拖了上去。
那时候正是天寒地冻的,又落了水的小姑娘,想来是被冻到了。
“还要什么药,请太医尽管开方子,我都能寻了来!”杜卿之按住御医,满眼急切的看着他。
御医忙安抚他:“急不得、急不得,且看这一剂药下去效果如何……”
下人麻利的煎了药来,没一会儿粉桃跑了出来,手里端着半碗药,哭道:“小姐喝不下药,灌不进去!”
这怎么行!
杜卿之一把夺过药碗就要进去。
“快将他拦住!”
蒋氏这时才反应过来,忙呼喊左右。
她好好的女儿闺房,要被这登徒子闯进去了可还得了!岂不得毁了女儿名声,误了前程!
然而杜卿之又哪里是几个小厮能拦得住的,他只身形一闪便躲过众人,进了房里。
苏锦竹躺在床上,脸上和额头上敷着两块帕子,摸一摸此时已是温热,可见她烧得有多严重。
杜卿之让她靠在怀里,一手将她的嘴捏开,另一手舀了一勺药灌进去。
药进了嘴,却未曾入喉,他一松手药汁便顺着唇角流出来,弄脏了她的领口。
百合忙用毛巾去擦,皱眉道:“这样喂恐怕喂不进去,公子别白费力气了,倒不如先用冰帕子敷着,奴婢瞧着是没那么热了。”
杜卿之低头看了眼苏锦竹,她脸色苍白一片,连一丝血气都无。偏偏因为这高热两颊却又呈现出不自然的坨红,就好像在一张白纸上滴了红砂一般,诡异又刺眼。
这哪是有效果,分明就是又被冻着了。
但若不敷着,她身上又热得吓人,只恐怕人都得烧傻了。
杜卿之看了一眼碗里剩下的药汁,忽然眸色一凝,仰头一口便喝尽了,而后捏着她的嘴亲了下去。
嘴里都是药的苦涩,他小心翼翼的将药汁渡给她,堵着不叫她泄出一星半点儿,实在是很费了翻力气。
早在他低头时,百合就去把着了门口,又冲粉桃使了个眼色,只别叫外头的人看到了。
好在御医开的方子还有点效用,折腾一番之后苏锦竹费力的睁了睁眼睛,模糊中看到他的脸,有气无力的嘟嚷了一句:“我真是睡糊涂了……”
竟也梦见了他。
她还当自个儿在睡觉呢!
定是晚上睡在祠堂受了凉,睡梦中便病了,病得脑子都不清醒了。
见她有了意识,杜卿之绷着的神经才稍微松了松,叹息道:“你这是病糊涂了,若再不醒我恐怕要疯了。”
“难受……”
苏锦竹焦躁不安的动了动,呓语着。
杜卿之顿时心又提了起来,冲外头道:“再去煎一碗药来!”
苏锦竹此时难受得紧,脑瓜子嗡嗡作响、又痛又晕。
眼前看东西都是重影的。
但是杜卿之那张脸,无比的清晰。
他、怎么到苏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