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哲将一堆书塞到乾坤袋中,也不打扰李随风与张文荣父子闲话,便自行离开,回到张家小院中。
天色忽然阴沉无比,肖哲不以为意,抬步进屋,看着厚厚的书籍,苦笑不已,这得何年何月才看得完啊?忽然灵机一动,元神于书上一扫,其上字迹便清楚明了跃然脑海,然而却只是死记硬背住了,理解不能。但是指望咬文嚼字句句斟酌,估计得到猴年马月了,故而只得这般先行记住再说。
就在肖哲翻书翻得不亦乐乎之时,便感觉屋外灵力波动,探头一看,来者李随风。肖哲疑惑,什么事情如此紧急,竟然让他不顾惊世骇俗,御风前来?
“肖哲,肖哲!”李随风刚一落到院中便大喊大叫。
“什么事情?”肖哲将书合上,不疾不徐从房中出来。
“王半仙观出事了!”李随风急道。
肖哲一愣,方才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随风如此这般一说,肖哲也不由锁起眉头,将律法书收起来,一道前往。
他们刚走片刻,小院中忽然出现一个人影,却是李邀风。他在小院中四下端详一会儿,点点头道:“这是张家故宅,而且布有聚灵阵,想必是肖哲的手笔了。也是十分不小心,怎么躲到这里,那么快被七叶寻到,还不得由老子扫尾?唔,怎么着才能全无破绽呢,既能不将剑丸交给七叶,又能回去交差?”
且不提李邀风蹙着眉头冥思苦想,好半天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得枯坐等待肖哲回来
……
话锋回转,大堂之上,不轻道长被那水火无情棍痛打四十大板,那群衙役可都是吓了狠手,直打得他屁股开花,站都站不起来。好在王半仙观养着一群帮闲,拆下门板来将不轻道长放了上去。不轻道长委实不轻,七八个健壮的汉子抬着也着实费劲。
毕竟他人过中年,身子骨已经不如年轻时候硬朗,一路上哼哼唧唧骂骂咧咧,几次都疼晕过去,盘算着等天权下次来接收信仰之力时,定然要狠狠告一状,将知府乃至衙役还有那不开眼的青年一并弄死了事。
回到王半仙观,不轻道长看到外墙已经被李随风带着一群兵丁拆得差不多了,一群人指手画脚,正打大殿的主意呢。当时不轻道长的脸就绿了,吼道:“知府大人不是说让我等自己动手,还宽限了三天时间么,你怎么带人私自动手?不敬王半仙,报应势必降到你头上!”
李随风淡淡瞥了他一眼,根本就不搭理。你丫先触小爷霉头,小爷一家刚搬过来就发生这种事情,心中跟插了根刺似的那么难受,岂能不让你也体会体会?本来还在迟疑着大殿大梁太过粗大,不好动手,这下子李随风当机立断,大臂一挥:“动手,拆!”
一帮如狼似虎的兵丁干净利索地窜上房顶,揭下瓦片直接摔在地上,那一声声清脆的碎裂声响,仿佛敲击在不轻道长的心头,直让他面色狂变,先是吓得煞白再是狂怒而红,腾一下从门板上跳了起来,强忍着伤势挣扎着上前想要阻拦,倒吸着凉气怒道:“还有没有王法,你们擅自拆人道观,好没道理!”
说罢,不轻道长再也站立不住,轰然倒地,却双手撑地艰难朝前爬行,肥硕的肚子拖在地上,竟然被磨破出血,他仍然咬着牙朝大殿而去。
几个兵丁想要阻拦,被李随风喝住,他倒是想看看,这不轻道长如此决绝自残,到底能玩出什么花样。
盏茶工夫,不轻道长爬到大殿之中王半仙雕像前,就这么五体投地伏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口中喃喃道:“半仙,这些狗贼吃了雄心豹子胆,竟然敢拆 您的道观,令您威名扫地!不轻无能啊,不能阻拦他们,您若是有灵有应,还请降下天雷责罚他们罢!”
听闻此言,李随风冷笑不已,水月界中都耻笑临时抱佛脚,你这临时抱仙脚能有用不成?你这道观毁人不倦,若是苍天有眼,早该毁去了!
忽然之间,乌云蔽日,天色瞬间阴沉下来,犹如夜幕笼罩,伸手不见五指。
大殿之上的兵丁们都愣住了,他们也听到了不轻道长的诅咒,不敢再造次,呆呆地站在房顶看着天。
随即,一道狰狞的闪电横贯东西,如同一条扭曲的巨蛇一般,瞬间将大地照亮。几息之后,连绵不绝的雷声滚滚而来,震耳欲聋,经久不息!
李随风愣了,刚腹诽一句王半仙真有那么灵?就见一道雷霆从天而降,直劈向大殿之上!眼瞅着危险降临,李随风大吼一声:“快闪!”
兵丁们都傻了,呆愣着压根没反应过来,正被雷霆轰顶,瞬间烧成飞灰,空气中弥漫着烤肉味道。
不轻道长讥嘲道:“哼哼,还敢强拆么,招了报应不是?”
李随风也乱了阵脚,实在不知如何收场,才急慌慌径直寻来肖哲。
等到他二人到王半仙观时,乌云仍然未散,场间气氛怪异而且凝重。原本的围观党们皆跪倒在地,口颂王半仙之名,那叫一虔诚恭敬,恐怕对亲爹都不会这样。
不轻道长一马当先,强拖着伤躯,一脸的不屈不挠坚韧不拔,正在大肆宣扬着王半仙观的教义,即王半仙与其他神佛的不同。
肖哲感觉有趣,驻足而听。
“其他神佛,无非护佑平安而已,这其实是末道,不值一哂!”不轻道长语出惊人,看到众人露出疑惑探寻的神情,方才同仇敌忾义愤填膺道:“老少爷们,咱们为何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就是豪绅恶霸逼迫!祈求其他神佛,就算再保佑你又如何,赐给你金银无数,到头来还不是便宜那些豪绅恶霸?而且苦难者众多,神佛们分身乏术有心无力啊!”
随即他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再说王半仙,也护佑良善帮扶弱小,却反其道而行之,专门打击那些豪绅恶霸!豪绅恶霸就好像头顶乌云,将其驱逐开,自然重现青天白日!”
听到这话,肖哲撇了撇嘴,暗啐道:“一派胡言!”随即灵机一动,于一旁暗处反问道:“那土豪恶霸信奉王半仙又如何,还不是为虎作伥,欺压我等么?”
不轻道长眉头微皱,心说这是谁啊,不是成心捣乱嘛,眼神一使便有几个帮闲将众人围住,机警的目光四下逡巡。不轻道长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整理措辞,许久方才回道:“正如贫道刚才所言,其他神佛分身乏术,王半仙也是如此,然而需要帮助的贫民极多,可需要惩治的恶霸却是极少!王半仙自然容易满足大家的愿望,做到有求必应!”
说罢,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显然为了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
肖哲实在看不过去了,掐诀念咒御风而行,于不轻道长身前按落云头,目光灼灼盯着不轻道长,冷哼道:“哦?王半仙害人,可取贡品?”
看到肖哲,不轻道长知其来者不善,抖擞精神辩驳道:“求人办事怎有空手而来的道理?即便是王半仙,亦不能免俗嘛。”
“这样啊!”肖哲冷笑连连,“那你要穷人如何竞争得过他们?你这王半仙,不是穷人的仙,而是富人的仙罢!”
不轻道长下意识便点头,本来就是嘛,殷实之家尚且信不起王半仙,多少人半途而废落得倾家荡产啊!如今王半仙观的香主无非是建业城几个有名的大户,争夺家产互相攻讦,小门小户早就被淘汰了!若不是今日公堂之上大为丢人,他也不会生出此等笼络人心的法子啊,其实压根就没指望从这群苦哈哈手上捞多少油水,无非是借着悠悠之口,遮遮羞脸而已!谁能料到肖哲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将这最后一层遮羞布也给揪掉了?
不轻道长气急败坏,狠狠地剜了肖哲几眼,看样子恨不得生啖其肉,便又回归大殿,磕头不断,祈祷王半仙再次降下天罚,将肖哲一雷劈死了事,省得老是在眼前晃悠,挡了财路不说,还窝心。
肖哲丝毫不惧,背手望天,果然见一道雷霆落下,却正好劈在大殿之上,将大梁劈成两半!大殿瞬间倾倒,砖石瓦块碎了一地,却正好将不轻道长埋在了底下。
肖哲刚想去施救,却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恶臭袭来,令他直欲作呕。皱眉寻找,臭味的来源便是大殿的墙。肖哲大袖一挥,将乱砖拂走,露出地基来,一瞧之下大惊失色,这哪里是什么地基,分明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骷髅头,皮肉尚未腐朽完全,可不是臭烘烘的么?
他不由悚然色变,就说这王半仙观透着股子邪门,这骷髅地基的排列似乎有些门道?恍然间灵光一闪,这不是万骸绝咒阵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