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一门,惯常的捕风捉影散布些毫无根据的话来中伤他人,是以和其他门脉关系不是太好,但却是孟知秋的左膀右臂。
每次扰袭仙乐宗,必有流言门主匡思睨,只因他可散布些“何锦瑟同十八个大汉不得不说的故事”、“仙乐宗即将灭亡,是为大势所趋人心所向”之类的流言,从舆论上打压仙乐宗的士气,屡有奇效。再者,流言门人最擅长捕风捉影,凡事有一丝端倪也逃不过他们的法眼,最是能寻踪觅迹,被他们盯上了的,想逃那是极难。
谶纬祖师专门给肖哲留下了一幅画,乃是天语宗各个门脉的分布图,并给他标记出了盗窃的先后顺序。至于如何划分,主要是根据各门脉祖师爷的实力,直言祖师因其实力不强,早早的陨落,给谶纬祖师敲响了警钟。再者,门脉的强大与否也是一大依据,比如说昔日里以肖哲凝液初期的修为,贸然去信诺一门盗取功法,无异于自投罗网。
虽然流言一门依傍于孟知秋而人多势众,但是流言祖师却是实力平平,故而将他放在了前面。
深夜的天语宗,万籁俱寂,冷风习习,肖哲沉默赶路,片刻到达流言山上方。
俯瞰流言山,仅有寥寥数盏昏黄的灯亮着,静谧非常。
“奇怪,怎么和祖师爷描述相悖?”肖哲自忖着按落云头,不敢托大,匿影功法施展,悄悄进去。直到山洞之前,都没有发现一人守卫。肖哲不由暗喜,空门大开,可不是天赐良机么。他自然不知,孟知秋同仙乐宗交锋,屡屡受挫,如今流言一门精锐倾巢尽出,满世界宣扬仙乐宗莫须有的丑事去了。
流言山洞全无阵法防护,肖哲溜进去,看到祖师爷画像,如此这般一说。流言祖师嗤之以鼻,冷哼道:“到底谁才是流言祖师?小子,你谣传流言蜚语的本事,可比老夫差得远呢!当真是午振子面前耍飞剑,可笑自不量力!”
肖哲哭笑不得:“您不能以您的想法来揣度我啊,此事千真万确,谶纬祖师说的,还能有假?”
看他言之灼灼,流言祖师爷将信将疑道:“有何凭证?”
“谶纬祖师去得仓促,全无凭证。”肖哲回道,却想起那日妄语祖师所问之话,故而直接回道:“不过祖师爷将亡羊补牢咒和罹难手都传将于我了。”
口中说着,肖哲还掐了个罹难手的手诀。
眼见此,流言祖师已经相信,便将功法传于肖哲。肖哲铭记于心,流言祖师颇感兴趣问道:“你身上怎么还有慧剑的气息?”
肖哲将昆吾剑唤出,在指尖利索地耍着,口中回道:“小子却是身系慧剑传承,呶,这便是凝结的昆吾剑。”
流言祖师似乎颇感兴趣,从画中跳出来,一把抓住昆吾剑,仔细端详了一番,归还回去,抚掌叹道:“果真是午振子一脉啊,你小子当真是福源深厚!”
肖哲矜持一笑。
转而流言祖师一脸诡秘道:“老夫知晓一个秘辛,关于午振子的,你要不要听?”
“但讲无妨。”
“妙音院独立于本宗之外,只因其建立者妙音出身于仙乐宗,她本是仙乐宗圣女,被老夫哄骗过来的。”流言祖师得意笑道,显然这是他引以为傲之事,不过却猛然话锋一转:“至于午振子,老夫承认战场之上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情场之上嘛,他就一败涂地啦,哈哈哈!”
肖哲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几个大字:狗血的三角关系!
果不其然,流言祖师乐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午振子仰慕妙音久矣,奈何妙音早对老夫芳心暗许,因此对他不假辞色,他心灰意冷,赠了妙音一架古筝,就此离开。就是因为横刀夺爱,老夫才同他关系不佳的啊!不过他也算是因祸得福,情场失意之下,万念俱灰,竟然悟通慧剑之法,斩去情丝,从此六根清净,才走上了自虐的伏煞道路。”
肖哲撇撇嘴,对流言祖师的话不置可否。
流言祖师沉浸半晌,却忽然面露苦涩:“老夫亦有所感,大限将至,恐怕时日无多,估计其他祖师也是如此。天语宗逢此劫祸,委实可悲可叹,我等可能无法出力了。不过老夫这把老骨头,还是能发挥些余热,等会老夫便去造访其他门脉,请他们明夜前来流言山上,将功法一并传将与你。”
肖哲大喜过望,如此一来,必能省去一番手脚,便有更多的时间用来修炼了。当下,二人约定,肖哲起身告辞,回去地牢修炼不提。
……
一夜无话,正午时分,肖哲胡乱易容一番,来到妙音院,老远听到里面嘈杂声传来。入门一瞧,当时眉毛就立起来了,孟宪成正对殷歆拉拉扯扯,后者慌乱挣扎。余诺穿着一身大红色十分风骚的道袍,负手在侧,一副看热闹的架势。怒发冲冠之下的肖哲根本没注意到,余诺眼中满满都是对殷歆的贪婪与对孟宪成的仇视。
肖哲断喝一声:“住手!”
孟宪成一惊,殷歆趁这工夫急忙挣扎开,看来人虽然面容不识,但衣服和声音分明就是肖哲,便急忙忙躲在他身后。余诺也是一惊,不动声色的将目光变成了狐疑与审视。
肖哲有心唤出昆吾剑来将他二人斩杀当场,然而思及余诺见过昆吾剑,恐怕他会认出,便作罢,只是将自己金丹期的气势毫无保留的释放出来,一时间衣袂翻摇,看起来潇洒飘逸。
哪知孟宪成和余诺也不是省油的灯,他二人并肩而立,也是浑身气势迸发,竟然将肖哲牢牢压制住,直令他呼吸维艰!
肖哲大惊失色,眼前二人,分明都是金丹后期巅峰的修为!而且他们的气势似乎比之寄神期也就相差一线,肯定是修为即将突破!
虽然肖哲清楚得很,地牢之中全无灵气,仰仗灵石修炼到金丹期已是莫大幸运,修为肯定会被他们甩开,但他想不到的是,会被甩开那么远!即将相差一个大境界的差距,能是那么容易弥补么?
但肖哲心中全无黯然,反而更加激发起斗志来。此时明知力敌不过,只得收起气势,严阵以待。
孟宪成和余诺对视一眼,也都收起气势。孟宪成向前一步,摆出一副温和微笑的伪君子模样,打个稽首道:“道友看起来面生得紧呐,敢问道号,何门何派,来我天语宗有何贵干?”
肖哲冷冷回道:“昆吾,散修,来此寻亲。”
“哦?”孟宪成挑挑眉头,“殷歆是你?”
“妹妹。”肖哲信口胡诌,心中七上八下,邱欧师叔怎么还不过来?这边马上都要出人命了!
谁知道孟宪成忽然扑通单膝跪地,恭恭敬敬道:“大舅哥在上,受妹夫一拜!”
这变化让场间众人措手不及,肖哲都傻了!而余诺膝盖似乎也弯了弯,难道他也想磕头不成?唯有殷歆柳眉倒竖,娇声喝骂:“呸,不要脸的登徒子!”
闻言,孟宪成叫其了撞天屈:“殷歆,不能因为小吵一架你就这样啊,俗话说的好,床头吵架床尾和,夫妻没有过夜愁啊!现在大舅哥在场,您可要给我做主啊,俗话还说了,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哩!”
殷歆气得玉体轻颤,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冷哼连连。
肖哲此时反倒冷静下来,思量一番,心生一计,扭过头对殷歆训斥道:“我观妹夫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实在是难得的有情郎啊,妹妹你怎么恁般不知珍惜?”
说着,使劲朝殷歆眨眼。
二人之间自有默契,殷歆了然,故而低垂臻首沉默不言,状若受气的小媳妇儿。
一听这话,孟宪成自觉同“大舅哥”之间的关系拉近不少,立刻笑容满面,也不敢起身,老老实实跪着。
肖哲急忙上前拉起孟宪成,嘴上赔不是:“妹夫,地上凉,别跪着了!我这个妹妹啊,脾性从小被惯得不像话,你多忍让担待点啊!”
孟宪成顺坡下驴,急忙起身笑道:“哪里的话,殷歆脾气好的很,都是怪我行事粗鲁冲撞了她。”
“夫妻之间嘛,磕磕碰碰很正常!”言及此,肖哲却面色陡然一转,“但是可不能让我妹妹受了欺负,不然我可不答应!”
“哪能,我老爹是天语宗宗主,有什么人敢欺负她?”孟宪成故意不经意间露出自己的身份家世,就是想告诉肖哲:甭以为你是大舅哥就了不起,老子是仙二代少宗主,叫你一声大舅哥是给你脸呢!
肖哲“果然”中招,变颜变色许久,换做一脸巴结的笑:“原来是少宗主啊,失敬失敬!如此说来,我妹妹是断然不会受到委屈了。”
“那是自然!”孟宪成傲然道,随即冲殷歆问道:“殷歆,要不跟我回去吧?”
不等殷歆回话,肖哲急忙劝道:“我妹妹脾气倔,一时半会估计消不了气儿,不如你们先回去,我再好好疏导她一番?”
孟宪成知道不能操之过急,搭上“大舅哥”的线,以后还不是顺理成章么,便答应下来。
肖哲暗暗松了口气,又陪着笑脸道:“明日必带着妹妹登门拜访,说不得要叨扰一番。”
“欢迎之至。”孟宪成笑着,带着余诺走了。
刚一出门,余诺迟疑道:“哥,你有没有感觉他似曾相识?”
“你说大舅哥啊?是有那么点儿,不过这就是缘分啊!”孟宪成摇头晃脑,当先而走。
余诺回头狐疑地看了眼,也跟着走了。
……
院中肖哲一屁股坐倒在地,后背全是冷汗。
殷歆也是长出了口气,拍拍胸脯惊魂未定道:“若不是你机智,今天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肖哲苦笑一声,黯然道:“力有不逮,权宜之计耳!若不是我被困七年之久,修为不知要领先他们多少,今日之事势必不能善了,说不得要把他二人……哼哼!”
殷歆张张小嘴,想劝却无从开口,只得悄然叹息。
肖哲强笑道:“那么大的事,怎么不见邱师叔出面?”
“早上就被孟知秋召去了,说是同仙乐宗要有大战,让他去治疗伤患。”
“那耿直呢?”肖哲继续问道。
“不是昨天跟你走了么?”殷歆反问道。
肖哲心里咯噔一下,耿直和邱师叔都不在,妙音院中只剩殷歆,怎会恁般巧合?这定然是孟宪成有意设下的奸计!
他不由担心起耿直的安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