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塔娜村庄的村长之位并不是世袭的,而是能者居之。在早些年,雅塔娜的人口还要多,村长也已经做了一百多年了。他不仅是雅塔娜村庄里最年长的,也是在任最久的一位村长。比起以前村长的和蔼可亲,他则要严肃许多。
柳塔的母亲走后,村长声音沉沉地对邵初然说:“都已经如你愿了,安分一点。”
很显然,他一直很清楚,她是在利用她母亲和村长之间的关系,借村长的手解决那个和牛皮糖一样的女人。比起邵初然,柳塔的抗压能力就要差上许多,被村长扫了那么一眼,身边又没有自己的母亲在边上撑腰,眼神闪躲连人都不敢看了,一直往不起眼的角落挪。
但在这个小房间里哪有什么可以躲的地方。
挪着挪着,就躲在了邵初然的身后。
对他的行为村长是很看不上的,不过今天找他们两个过来也不是为了这件事情。转身坐在主位上,呷了口茶,问他:“柳塔,你说你在公墓里并没有看到穆初然,此话当真?”
柳塔的声音有些许轻,却也足够村长听清楚的了,“当、当真,我一早就去公墓了,真的没看见穆初然在那边。”
“确定不是因为你二人关系不睦故意诬陷?”
“村长您这可就冤枉我了啊!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做这种事啊!就是因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所以我才一定要把真相说出来啊!”
说这个话的时候柳塔身子稍稍往外探了探,村长一扫他他就立马缩了回去。
被他聒噪的声音弄的有些烦,邵初然把他不知什么时候抓到她后面衣摆的手给打了下来,人往村长边上又靠近了些许,确定这个位置柳塔不敢过来后才停。
村长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问:“穆初然,你又说自己是在公墓那里,这样一来你二人的话就对不上了,所以到底是谁说谎。”
邵初然调整好姿势,面对村长的质疑不卑不亢,丝毫不为他的质疑感到紧张:“村长,您这话就又不对了。他没看到我我就一定没在公墓吗?那这么说来我在公墓这么久没看到他,是否也可以说他是在撒谎呢?”
“既然你们两个说的都是真话,那谁来和我复原一下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
尽管村长这个话明着是在问他们两个,可一看柳塔那软踏踏的样子,就别想能好好复述事情了。所以村长这话自然是对着她说的。
邵初然在脑子里过着公墓的情况,以最快的速度定下了时间。
心思百转千回,可明面上也不过是过了几秒钟而已。
不管村长是不是已经把主要注意力放到了她的身上,面子上该做的还是要做的。装模作样地问了下柳塔:“你说吗,我做补充。”
“不、不用了,不用了。”
柳塔现在拿叫一个后悔,原本以为自己那么说邵初然就会受到惩罚,谁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他从小天不怕地不怕,连家里的父母都管不住他,唯独怕了这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村长,扫他一眼他就能不敢造次,现在自然是希望邵初然可以吸引走村长的所有的火力。他就恨不得自己现在是个透明人。
邵初然点了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这才和村长说:“既然这样,那就只能由我来代劳了。
“犹豫我不知道柳塔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的公墓,我先来说说我的时间。早上一大早我就过去了公墓,去看看我母亲,顺便祭拜一下。不过村长您也知道,我家条件不好,我也没给我母亲带什么东西。我就带了一个发卡,上面是三朵雏菊花,原本是打算等我睡醒了就给我母亲埋过去的,谁知道一睡就过了头,再醒来就拔腿赶过来吃公饭。
“后面的事情村长您就都知道了,应该不需要我再赘述一遍了吧?”
村长眯着眼,下意识地搓着手指,似乎是在思考她话里的真实性。
“那柳塔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村长您得自个问问了,我想柳塔应该也不想和我说话吧。”
柳塔很想说自己更不想和村长说话,可话到了嘴边,瞧见了村长那张不怒而威的脸,还是没胆子说出来。对上村长的视线,稍微阻止好了语言:“今天是我舅妈生日,我母亲让我带着点酒去看看我舅妈,去了之后我就在附近的河里玩水,抓鱼的时候还没蚂蟥咬到了,村长您看!”
伸手撩起了自己的裤腿,在他小腿肚下方的位置还真有一个痕迹,他们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对蚂蟥咬出来的痕迹还是很熟悉的。
而雅塔娜村庄也只有公墓那边有一条没到人膝盖弯的河,其他地方只是刚刚到脚踝下边。
柳塔有了证据,村长自然也要找邵初然要了,“这小子去玩水,你有什么可以证明你也是在公墓?”
“他自己都说了,他一直在河里玩,那我在睡觉看不到我不是很正常吗?柳塔,你有看过公墓边上那颗最大的树吗?”
柳塔神情很是茫然:“我没事看树做什么?又不能掏鸟蛋。”
话一说出口柳塔就捂住了嘴巴,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说出来了。
好在村长也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心里很是忐忑,一紧张就容易口不择言:“你是想说你在树上睡觉的吗?你有什么证据!?我的灵力虽然不是很强,但那里到底有几个人的心跳声我还是听的出来的吧!你明明就不在公墓,你就是在胡说八道!”
“这你还就真冤枉我了,我确实是在树上睡觉,不过我可没你那么缺德,一心想着要去掏鸟蛋。我带给我母亲的礼物被我落在树底下了,不信村长可以随我去看。因为怕赶不上时间,准备吃完公饭再过去捡起来的。”
“谁知道是不是你提前就准备好了的!?”
“你头里面是不是一半是面粉,一半是水?”
柳塔一下子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就问了下:“你什么意思?”
“一动脑子就全是浆糊啊。要照你这么说,我是不是可以说你这个被蚂蟥咬的痕迹怕自己撒谎被发现,不想被责罚,故意抓来一条蚂蟥咬在那里的?毕竟你是没时间离开,可你母亲有啊。”
“你血口喷人!你居然还骂我没脑子!”
邵初然没再说话了,就站在那里等村长发话。柳塔不敢离村长太近,也只能愤愤地看着她。
她当然是在胡说八道的了,柳塔看着是个大小伙,其实比谁都害怕蚂蟥这些软趴趴的东西,平时就是看到鼻涕虫都要哭的死去活来的,更别说主动让蚂蟥咬他了。怕是刚开始被咬的时候,把蚂蟥弄走也花了不少功夫。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提醒村长,那个东西不可能是她后面又放过去的,因为从吃公饭开始,她就没有离开过村长的视线。
如果有帮手都还好说,最要命的是穆初然在村庄上还真一个相熟的人都没有,所有人都只是点头之交,打个招呼都敷衍的不行。
其实邵初然也不过是在赌,她压根就不知道那里到底有没有那个发卡。
在穆初然的母亲下葬的那天晚上,所有人都睡了,她因为伤心过度睡不着,大半夜的带着这个发卡去了公墓,坐在那里陪了她母亲一宿。一直到破晓后才攥着那个发卡爬到树上眯了一会。
后来回到家里发现发卡不见了,回忆了下之前发生的是,基本上可以确定那东西肯定是掉在公墓里了。她想着这是她母亲生前在她的饰品里最喜欢的一个,原本就是拿来送给她母亲的,现在这样也没什么差别。
好在这几天也没有下大雨,那个发卡应该不会被土埋了。
“既然这样,柳塔你就陪她去一趟,确定了以后回来和我说便是了。”
其实见邵初然说的这么斩钉截铁的,村长已经是信了,不过边上还有一个柳塔在,所以这个程序还是要做给柳塔看的。至于柳塔后面到底会不会来汇报,那都没什么所谓了。
柳塔领了命,第一个就窜了出去。
“既如此,村长,我就先走了。”
“嗯,走吧。”
邵初然出去在关好门后,耳朵动了动。
她很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她听见里面有门转动的声音。声音很小声,却也可以让她确定,这个村长很有秘密。这让她很好奇了。
柳塔走了一段见邵初然没跟上来,喊道:“你墨迹什么呢!?是怕我过去揭穿你吗!?”
对于他这个没心思的人,邵初然没什么想法。这个人恶心了点,但也没到需要她动手的地步。不过如果他再搞事情,那她就不介意好好伺候他一下了。
默默地加快了脚步的速度,等到公墓时柳塔都是用跑的菜跟上她。
柳塔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缓过来,对着邵初然破口大骂:“穆初然你个贱人!你有病吧!?赶着去投胎吗走的这么着急!?”
“你这可就冤枉我了,不是你让我走快点吗?看你这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你心虚了。”在他再次开口之前,邵初然指了指那棵最大的树,刚好卡在树杈上面有一个发卡,“看见了吗?眼睛没瞎呢吧?”
“你眼睛才瞎了!”柳塔扭头看去,当真在树杈的位置上看到了她说的那个上面有三朵雏菊的发卡。他认识这个发卡,当初她母亲还是从他手上拿走的雏菊,做出来的这个。
虽然他和穆初然的关系是不好,可对她的母亲还是算尊重的。
觉得是自己错怪她的,柳塔强词夺理道:“谁知道是不是你偷偷放上去的!?哦……我知道了,你刚刚走那么快就是想趁着我喘气的这个空档把发卡放上去是不是!?”
“说你没脑子你还就真半点脑子都没有,我灵力虽然也就比你高那么一点点,但你觉得我能在村长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吗?”
“村长?什么村长?”
“柳塔,收收心,好好练习灵力,不然以后猪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被人称着卖了的那种。
“你到底什么意思!?”
邵初然也不再卖关子,最着那棵大树说:“村长,您看戏看了这么久,应该出来了吧。”
听见那个声音开始她就在猜测,那里到底是去哪里的。雅塔娜村庄的地底下是不可能做密室的,因为再下面一些全都是流沙,上面的土壤都不好受到太大的破坏的。
结合了一下雅塔娜的情况,只有做法阵是最合适的。
可要想去远距离的法阵必须要有大量的灵力去支撑,哪怕村长很厉害,可就他一个人是肯定不够的,且村长从来不会离开雅塔娜。所以,她猜测,最大的可能就是村长想快他们一步到这个地方来。
至于其中的原因她就不是很清楚了。
而柳塔因为村长的再一次到来,又跑的远远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冲着村长讪笑:“村长,您怎么来了,不是说等我去给您做报告吗。”
被抓破了村长也没觉得不自在或者不好意思,反问是问:“你觉得我为什么来。”
“不知道,反正不是为了求证来。”
“何以见得。”
“村长既已信我,就不会多此一举。”
“所以你还是不知道所为何事。”
“不知。”
村长突然笑了,一直绷着一张脸的村长笑了更是吓了柳塔一大跳:“村、村、村长!您把我当透明人就透明人,您被吓我啊,我胆子小,不经吓的!”
柳。透明人。塔再次被忽略,邵初然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只听村长说:“你是不知,还是不想知。”
“有区别吗?”
不管是哪个,对她来说都没区别。
“有。”村长说,“若是不知,那我便说与你知道;若是装作不知,那我知你知便可。”
“然后呢?”
“来帮我。”
“凭什么?”
她看起来就那么空吗?
村长突然问她:“你就不想知道你需要守护的是什么吗?”
她?守护的?
——精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