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小荷将所有自己知晓的都说完，这才想起去打量苏泠月的目光。
这一看，小荷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若是目光可以化作实质的话，那么眼前太子侧妃那冷冽阴翳的目光，恐怕自己早就没有命了。
“主子，奴婢该死，没有将事情办妥当。”
小荷忙不迭地屈了膝，赶紧跪倒在地。
苏泠月此刻脑海之中来回响起的，只有小荷方才的那些回禀。
自古以来皆是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可就算是如此，她可是嫁入了皇家，尽管是个太子侧妃，可如今的东宫并无太子妃。
“我好歹是她唯一的亲生女儿，她竟然半点都没有顾念母女的情分！”
苏泠月越想越发怒不可遏，她咬牙切齿道：“到底不过是个姨娘，永远只配是个姨娘，妾室！如今这样的时候，还鼠目寸光地忙着对于那什么何姨娘！竟是不帮我！该死的！该死的！”
小荷吓得匍匐在地，噤若寒蝉。
苏泠月此刻的滔天怒气，自然不是说说几句话就可以消散的。
盛怒之下的她，转身就将一旁的青瓷花瓶挥落在地。
瓷瓶碰撞地上发出的重响，也一下子惊醒了外头陷入沉思的柳翠，她下意识地转身推开寝殿的屋门去看。
这一看，柳翠就瞧见苏泠月怒红了双眼，满屋子地摔起东西来。
寝殿之中皆是噂里啪啦的摔物声。
柳翠也是在这一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二小姐这处已非是安身立命的好去处，她要想法子依傍他人！
九王府。
阿园快步走上石阶，推开了主屋的房门。
“王妃！”
—瞧见苏泠雪正躺卧在美人椅上，手里捧着不知道是什么书卷正看得认真，她快步走上前去低声说道：“何姨娘又来了。”
苏泠雪放下手里的书卷，目光微抬看着阿园：“又来了？多久了？”
“来了有小半个时辰了。”
阿园忖度着说道：“奴婢瞧着，何姨娘此番若是不见到您，只怕是不会离开的。”
自打那日慕容辰半夜来搜查了九王府之后，点秀就每日都来九王府想要见她。
苏泠雪仔细算了算，这几日下来，点秀执着的很，一日都不曾落下。
“既然如此，那便见见吧。”
将手中的书卷随手往旁侧的桌上一放，苏泠雪从美人椅上起身：“不过，你带着她走侧门，正门那边既然咱们说好了闭门谢客，少不了不能这样大摇大摆地放人进来。”
阿园自然是明白地，笑嘻嘻地应下：“王妃放心，奴婢晓得的。”
大抵一盏茶的功夫，阿园带着点秀来了主屋的外屋。
苏泠雪笑着请点秀入座，吩咐阿园道：“将咱们九王府上能拿得出手的茶叶，泡上一盏送来给何姨娘品品。”
点秀柳眉微挑：“这几日下来，九王府非但是闭门谢客不说，更是甚少有人从九王府里出去的。食材想来一定紧张，王妃还能如此盛情款待我，倒真是让我受宠若惊了。”
苏泠雪眼里染上丝丝的笑意：“既然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九王府，可见必定是有事前来。我且算了算，你所带来的消息，想来一盏茶我还是赚了的。”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
丫鬢们都留在了主屋之外，此刻的屋内并无外人。
点秀从广袖之中取出一叠的信笺放在身旁的桌上，推向隔着木桌坐在她旁侧的苏泠雪：“这些便是这些日子来，沈秋彤与苏泠月来往的书信。”
苏泠雪眸光微动，伸手拿起信笺翻了翻。
一目十行地扫过，苏泠雪发现这些信笺千篇一律的只有一个目的。
那就是她那位庶妹，眼下就算是被禁足在东宫的寝殿里，仍旧没有歇了要对付她的念头。
“不知道王妃如今看了这些信笺，有什么打算？”
点秀的目光静静地看着苏泠雪，试图从她那张平静倾城的面容上看出点什么，可结果除了平静还是平静，这让她有些吃不准了，她试探性地询问：“这些信笺今日同样也有从东宫送来，往后看来也不会断绝。眼下或许沈秋彤并未放在心上，可并不意味着往后不会。”
“今日这些信笺，我且多谢你送来，还有告知我此事。”
苏泠雪唇边含笑，她将信笺重新推回给点秀，淡淡地道：“沈秋彤是个聪明之人，她知晓如今苏泠月身怀有孕，就算是禁足在东宫，那也不会真的被慕容辰所厌恶。反倒是眼下对沈秋彤来说，真正威胁到她的，正是你。”
“我？”
点秀微怔，转而又恍然：“如此说来，沈秋彤倒是对我眼下这腹中的孩子，才是视为第一祸患？”
“正是。”
苏泠雪的目光渐转凝重：“若是你要你腹中的孩子安稳出生，那么就不要对沈秋彤掉以轻心。以我对她的所知，只怕过些日子，似乎会被苏泠月的那些信笺所触动，开始要对付我，那其中更多的，只怕是疑兵之计。”
点秀眼里也渐渐有了凝色：“这些日子，沈秋彤在相府之中安生了许多，倒真是让我有些放松了警惕。王妃今日的提醒，我会深记。”
“只要你将苏相哄好，照着他那喜新厌旧的性子，沈秋彤便翻不了天去。”
点秀倏地浅笑出声：“'苏相'？看来王妃与苏丞相之间的父女之情，如今是越发的淡薄了。”
苏泠雪笑容不减：“他何曾又有真心待我这个嫡女，不过各自都是凉薄之人罢了。”
何况，她本就是洛雪，那个从前的嫡女苏泠雪，她的那个好友小雪，早就已经在苏正源从前的不管不问、放任庶女苏泠月的欺辱里，终是香消玉殒了。
点秀深深地看了苏泠雪一眼。
屋内陷入良久的沉寂之中。
终是点秀端起茶盏饮罢，笑着起身：“今日便多谢王妃这盏好茶，还有一番相谈也是受益颇多，如此就不叨唠了。”
苏泠雪款款起身：“我本就想着往后很长的一段时日里，你怕是真美欧闲工夫来九王府作客，好茶放着也是放着，自然是要懂得人品一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