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瑾眸光闪动，硬生生地将手里的掌风转了方向。
可招式既出，万万没有完全能收住的道理。
终究，苏泠雪的一臂被慕容瑾偏离的掌风击中，好在已经避开了要害。
被苏泠雪安安稳稳地护在怀中的洛雨，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方才，若是慕容瑾的那一掌真的击中了她，只怕是非死即残。就算是这样，苏泠雪竟然还是这样想都不想地冲出来护着她？”为什么？”
洛雨抬头看着苏泠雪，杏眸里的审视，直直地像是试图望进面前苏泠雪那双清泠的凤眸深处，捕捉到那让她实在是无法理解的付出。
“我分明和你就是非亲非故，你为何要这样三番两次的都救我、信任我？”
苏泠雪并未将手臂的伤放在心上，她看着怀中的洛雨，看着她满是审度望着她的目光，明媚一笑：“哪里什么事都能真正说出个前因后果。有时候，投缘的事，就是这样的说不清。就好比你的姐姐洛雪当初和我交好。”
“你若是细想也该会问，为何我这样一个闺阁女子，会有一个江湖之中杀人不眨眼的、生死阁天级一品的杀手成了最好的密友。”
洛雨怔怔地看着苏泠雪，张了张，发现确实没有任何的语言可以辩驳苏泠雪和她姐姐洛雪之间的要好之情。
“而你，是阿雪唯一的同胞妹妹，我对你好，是遵从我的心，真的将你当做我的同胞妹妹。”
洛雨睁大了双眼，满目都是惊疑：“可如今，我要取你的性命。”
“那又如何？”
苏泠雪含笑这道：“就算是你要杀我，我想也总是有你不得已的苦衷。人生在世，不称心之事，十之八九。我很抱歉自己成为了你所不称心的那些心事。”
洛雨瞠目结舌。
不是她不相信此刻苏泠雪所说，而是她不相信，如今天爷垂怜的事，竟真的也会在她的身上发生么？
可为何又让她在这十年里受尽了折磨，到如今才遇到阿雪姐姐这样真心对她好的人。
“阿雪姐姐，我不值得。”
洛雨的眼里慢慢地映染开了泪光。
眼眶之中打转的泪，模糊了洛雨看着苏泠雪的面容，依稀之间，竟像是看见了那小时候和她长得那样相像的享生姐姐，洛雪。
“不，我说你值得，就值得！”
洛雨却拼命地摇头，半点不想认同苏泠雪所说，她低哑着声音说道：“从最初的开始，我接近你就是带有目的的。那一场的马车前求救，再到这段日子里的相处，我无时无刻没有忘记我接近你的用意。”
“甚至就在这前一刻，我仍旧是要杀了你，来完成我所应该完成的任务！”
洛雨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哽咽起来：“为何你要对我如此的好，让我的心被动摇。仿佛自己是在做一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明明你又不是我的亲姐姐，我的姐姐早就已经不再这个人世间了。”
“从前我们尚小的时候，她说过要好好照顾我，可她丢了我，整整过去了有十年之久。还是我找到了她，可她已经死了！”
苏泠雪听得心如刀绞，她急声说道：“她不是故意的，她是被人害死的□阿雪也一直都没有停止找你。”
“可那又怎么样，她不是终究还是死了，终究死前都没有找到我！”
洛雨泪流满面：“从前再也回不去了。你对我再好，却也不是我真正想要的。如今我的任务失败，我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能对你下杀手的狠心了。而任务的失败，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苏泠雪一时间尚未明白洛雨突然说出这话的意思。
待到她终于晃过神来，却已经迟了。
洛雨咬碎了藏在齿间的毒药，黑血顺着她的唇溢出的时候，苏冷雪整个人都慌了：“阿雨，你别吓我。快吐出来，快！”
“晩了。”
洛雨对着苏泠雪展露出一抹璀璨且释然的笑容：“也好，原本我在这世间也是孑然一身了。我想这样，我就终于能和姐姐重聚了。”
“不！并不是这样的！”
苏泠雪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泪如决堤般地从眼眶之中话落，她紧紧地揽着怀中已经没有多少气力的洛雨，满心恐慌：“阿雨，你好好看看我好么。我就是你的姐姐啊，我真的是啊。”
“嗯，阿雪姐姐。”
洛雨努力地睁大了眼睛，想要将面前的苏泠雪更好地记在她的心里：“这段日子，我其实过得真的很开心。这是我十年来最快活的日子了。以后，阿雪姐姐，你要小心生死阁，小心齐然，他......”
怀中的洛雨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黑血在苏泠雪的衣襟前浸染。
那样的触目惊心。
“阿雨！阿雨！”
苏泠雪瞪大了双眼，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怀中的洛雨含笑着缓缓闭上了双眼。
终究，最后那些关切的话，她没能听见她说完。
终究，她只能亲眼看着妹妹死在了她的怀中。
“不！不！怎么可以这样！阿雨，你醒醒啊！阿雨！”
苏泠雪目赤欲裂，肝胆剧痛，她痛哭着将怀中已经毫无生机的洛雨紧紧揽住，整个人像是被遗弃的孩子，孤独而痛苦地呜咽着：“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也要被卷入其中。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你为什么要自尽呢。你太傻了。你醒过来好么？”
—直静默站在一旁的慕容瑾，看着此刻慢慢陷入呆滞、只是一直重复着喃喃自语的苏泠雪，刀削的眉紧紧皱起。
他抬步走到苏泠雪的跟前蹲下，沉声说道：“人已经死了。”
“不！”
苏泠雪愤怒地用泪眼瞪着慕容瑾：“她没有死！她只是困了、累了，睡着了。”
慕容瑾看着这幅已经有些魔怔的苏泠雪，眉头越发皱成了川字。
“王妃？”
阿园赶来的时候，只见这耳室之中一片都是打斗过的痕迹，尤其在瞧见满身是血的苏泠雪失神地将洛雨揽在怀中，她越发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