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亚曼族几日,宋依依也能听懂一些简单的南姜语。
男孩跪在地上不肯起来,默念许久之后,他抬头对阴影处高声呼唤道:“阿夏!快来拜见神女!”
宋依依上前将男孩拉起来,对方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眸,好似清澈的潭水,眸中只有对她一片赤诚热烈的感激之情。
男孩口中的“阿夏”怯怯地走出阴影,做出与男孩之前一样的动作,声如细纹地唤道:“谢谢神女……”
宋依依听不懂两个孩子的话,景时便翻译道:“那孩子自称叫阿泽,阿夏是他的妹妹,多谢你救下他们和族人。”
景时一贯淡然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颇为引以为荣。
宋依依本想让两个孩子离开,却见小女孩阿夏动了动手,竟从袖子里掏出一条约一尺长的小青蛇,小青蛇盘踞在她的腕上,很是乖巧。
阿夏眼眸一霎不霎地盯着她,将小青蛇捧在掌心,献宝一般。
见状,倒是将男孩阿泽吓了一跳,他抓着阿夏的手腕,急切地说道:“不要吓到神女!把蛇收回去!”
阿夏被拒绝,眼眸浮现一层水光,愧疚地低下头。
宋依依亲眼看着女孩掏出蛇又收回道袖中,不赞同道:“这太危险了,不是小孩子该玩得东西。”
阿泽却好像早已不以为奇一般,愧疚地行礼,用南姜语继续说道:“阿夏就喜欢一些动物,对、对不起,神女。”
宋依依心口一跳,亲眼看见小青蛇顺从的模样,她忽然问道:“你们告诉我,那条金蛇是不是阿夏引过去的?”
小女孩悄悄抬眼看向哥哥,然后轻微地点了点头,怯弱地答道:“神女身边的白蛇,对付不了坏人,小金是里面最厉害的蛇。”
宋依依颇为惊奇,听阿夏一口一个“小金”,想必也是不认识金蛇的品种,怎么就知道金蛇毒性最大?
难不成世上还真有这种天生奇才?
在这里见过各种各样的奇闻异事,每一次还都能让她惊讶。
宋依依眼神复杂,她动作顿了顿,询问道:“你们可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阿夏所说的小金蛇帮了几人大忙,这两个孩子又举目无亲,她第一时间就联想到阿凌舜族长所说的神话。
如果阿夏具有那样的能力,那这两个孩子足以在亚曼族受到极好的待遇,也不用在平原上寻找生路。
小男孩阿泽目光灼灼地问道:“神女是说,我和妹妹可以留下?”
他年纪不大,但自从古赞灭族开始,跟野兽抢过食物,受尽其他人的白眼,最后被亚曼族抓住。
阿泽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如果能留在亚曼族,那就意味着他们兄妹有了活路!
宋依依见这孩子如此聪明,便点了点头。
她正要再叮嘱两个孩子几句,却见老五和十三从院子的方向而来,神色讳莫如深地对两人点了点头。
宋依依将阿泽阿夏交给十三,就听老五说道:“阿凌舜族长的幼女突发急症,属下悄悄看了一眼,倒像是梵烟神医所说的早衰之症。”
“罗音去拜见族长,称想见一见孩子,但被族长拒绝。”
早衰之症。
宋依依心底咯噔一声,顿时回想起梵烟曾经说过的话,早衰是南姜一族都可能患上的疾病,如今一语成谶。
按理说早衰应当是慢性疾病,怎会是急症呢?
宋依依状若无意赶到族长夫人的院落中,院子外围拢着不少祭司打扮的人,最为突兀的,便是伫立在人群之前,昂首挺胸的罗音。
族长夫人的侍女请她进去,宋依依点了点头,紧随其后。
她前脚踏进院子,背后却传来一道冷然的女音。
“齐王妃,请留步。”罗音走上前去,对她点了点头道,“齐王妃,我想进去见一见病患,您可否行个方便?”
宋依依皱了皱眉头,如实回答:“罗音姑娘,我进去帮你问一问族长吧。”
罗音闻言点了点头,退后一步,不再多言。
见此,宋依依才随侍女进入院子。
她真不知该说罗音什么为好,这里是族长夫人的院落,又不是自己家,那里轮得到自己一个客人做主。
罗音实在莫名其妙。
房间里,族长与族长夫人相对而坐,还有两名侍女与一个祭司装扮的老者。
族长夫人脸色苍白,怀里抱着一个七岁左右的女童,神色慌乱。
那女童长相与族长夫人有五分相似,稚嫩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嫣红,一头长发竟然从发根处泛起白发,那模样实在吓人。
族长站起身来,语气恭敬又急切道:“神女,求您给小女看看,不知可有办法治疗小女?”
宋依依束手无策,摇了摇头,坦言道:“族长,我并不会医术。”
族长夫人抱着女童,悲伤不已,好似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都断掉一般,眼中满是绝望。
宋依依实在不忍,她脑中灵光一闪,提议道:“族长,可否让外面的罗音姑娘进来,她或许有办法。”
方才罗音那般自信,想必是真有办法吧。
族长连忙挥手吩咐侍女去请,在女儿的病症面前,丢不丢脸都是小事。
不到片刻,罗音便随着侍女走进来。
她一眼便定格在女童身上,抿了抿唇瓣,并未急着说话。
阿凌舜族长连忙说道:“罗音姑娘,听闻你医术超群,只要你能治疗小女,条件随你开。”
罗音表情微微一僵,答道:“自然。”
面对众人感激的神情,罗音上前一步,手指搭在女童的腕上,陷入沉思。
宋依依也是这才知道,在南姜,早衰之症发病的人会被献祭,以火焰烧死,驱除“诅咒”。
她觉得这样的说法荒诞无稽,但也知道女孩的命全都系在罗音一人之上,只希望罗音能想办法治疗女孩。
“亚曼族长,我可以向给令女治疗。”罗音出声道。
“当真?”族长夫人惊喜不已,喜极而泣,“我的阿慈有救了……”
众人皆是露出笑颜,没人注意到罗音眼帘微垂,眼底闪过一抹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