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这孩子不能留。”
龙铃抱着我,靠在床边的角落不停喃喃自语:“这孩子不能留,不能,不能……”
她好容易才拥有了安宁平静的生活,好容易才摆脱了许存琛,再血脉相连,她也要打掉孩子。
毕竟,这个孩子生下来了以后呢,她要终生都带着孩子躲躲藏藏过日子吗?要是被许存琛找到了,许存琛那种人,真的会因为孩子是他的骨肉就怜惜顾忌吗?
对不起,宝宝,对不起,龙铃在心里默念。
我以为自己会愤怒龙铃的作为,可,意想不到的是我竟然只有酸涩,心脏胀得像被一只皮套子裹住了似的,戳一下疼一下。
龙铃不是拖泥带水的性格,哭过一晚就抹干眼泪,买了相关的药物回家,按着医嘱吃了。
她疼得死去活来,所有惨叫都被淹没在一条白毛巾里,化成浓重的呜咽,泪水打湿了面颊,床单被她抓得裂开,血水将衣裙染成深红。
我被关在外边,急得不停挠门。
铃铃,你让我看你一眼吧,铃铃.......
“喵呜,喵呜!!!”
我一声一声地叫着,凄厉无比,恍惚间像是厉鬼在哭号。
那个孩子,我和龙铃给ta在桂花树下,堆了个小小的土包,灰扑扑的,乍看并不起眼,龙铃买了一瓶米酒,倒在坟前,算是祭过。
这之后,龙铃一切如常。
可是她更加苍白瘦削的脸蛋却骗不了人,薄唇毫无血色,目光沉郁。
我心急如焚,偶然看到隔壁大婶路过,喵喵叫着把人拖进来了。
隔壁大婶是个热心爽快的中年女人,刚来的时候她还送过些日用品,进门看着龙铃脸色沉郁的模样,不由吓了一跳,连声问怎么了?
龙铃扯了扯嘴角:“失恋了。”
大婶听完倒是松了口气,她自己女儿在外读书,看待龙铃总有几分移情,摸了摸她:“失恋嘛,小伙子人不好,再换一个就行,可不能学我女儿学校里那些小姑娘哦,为了中意的小伙子不吃不喝的,还进医院……”
晚上还给龙铃炖了鲫鱼豆腐汤送过来,汤鲜味美,龙铃喝着,觉得冰凉的手脚一寸一寸回温。
修养完身体,龙铃呆坐良久,终于重新拿起了画笔。
12
“喵。”
我趴在满是爬山虎的院墙,墙角两片绿色草丛,其间缀着星星点点的黄花,懒洋洋地晒着秋日的太阳,一只白色蝴蝶飞过来停在我头顶,我却忍着痒意,一动不动。
因为我知道龙铃在画我。
良久,看见阁楼的女孩搁下画笔,揉了揉手腕,我才跳下院墙,顺着木质扶梯一路蹬上阁楼。
阁楼的窗前立着半人高画架,上面用油画的笔触勾勒出一只活灵活现的懒猫,色彩丰富明艳。
我蹲地上看着,尾巴翘得老高,觉得龙铃画得真是好极了。
龙铃似乎觉得我神气的表情挺好玩,轻笑一声,抱着我坐在不远处的柠檬黄书桌上,给我挠挠下巴。
书桌上有一堆报考资料,都是格鲁斯德大学的报考注意事项。
格鲁斯德大学是全世界最好的美术类大学,隔壁大婶时不时会跟龙铃聊起女儿,龙铃心生羡慕,也有点想继续学业。
以后……也好申请移民。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逃出来这么久了,离许家这么远了,午夜梦回,龙铃还是会觉得不安。
最近一段时间,那种不安的感觉尤甚。
不过,龙铃拿出手机,点开最新一条短信,项淮舟说事情都理完了,这几天会过来找她。
龙铃舒口气,项淮舟能来找她,那应该是真没事了。
她跟项淮舟,不是挚交也是朋友,难得过来一趟可要好好接待。
我还是不喜欢项淮舟,见不得龙铃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故意蹭了蹭龙铃的脖颈,瞬间吸引了龙铃的注意,女孩笑弯了一双黑亮的明眸,嗔怪道:“小乖你又不乖,别闹了,也给你做好吃的。”
翌日,我和龙铃一起去买菜。
项淮舟估计就是近几天过来,龙铃备了不少菜,新鲜的鸡鸭猪肉,水灵灵的茼蒿,粉糯糯的板栗,白嫩嫩的马蹄……还给我买了几条小黄鱼。
我脖子里挂着装板栗的塑料袋,尾巴一点一点跟在龙铃身后。
快到家时,天空忽然乌云密布,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砸下来,我和龙铃快步跑了起来,家门就在眼前,我的毛却没有任何预兆竖了起来。
小院的大门吱呀一声从里打开,不大的小院乌压压挤满了黑衣人,许存琛坐在堂屋最中央,脚边是被撕碎的报考注意事项,隔着雨幕,面无表情看过来。
13
“砰!”
龙铃被黑衣人押着跪在了青石板上,刚买的东西洒了一地。
许存琛扫了一眼:“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还会做饭。”他抓起她的手,抚摸着指尖的薄茧,冷笑道:“宁愿粗茶淡饭也不愿意留在我身边,龙铃啊龙铃,你可真有骨气!”
龙铃抿着唇,使劲抽了抽手。
许存琛反而握得更紧,攥得龙铃发疼,动作生狠,语气却温柔:“你买这么多菜是想等项淮舟过来,做给他吃?嗯?”
他顺手替龙铃拢了拢头发,声音压得更低:“那条短信是我发给你的,项淮舟永远也来不了了。”
龙铃猛然抬眼:“你对他做了些什么?”
许存琛闻言,心底妒火更甚,冷笑着将一沓照片扔给她看,上面的项淮舟被剥去了少主服饰,神色黯淡。
“现在项家的少主换了人了,他会被项家关一辈子,直到死。”
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看到龙铃面色冰寒地说了两句什么,许存琛气急败坏,失控动手,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地,龙铃耳膜嗡鸣,半晌没回神。
许存琛哗地站起来,愧疚、无措、后悔、怜惜等情绪反复在他脸上交织,却又不知作何言语。
我尖叫着想扑过去,却被困在铁笼子里不得动弹,李彪守着铁笼子,不耐烦地踹了两脚,指挥小弟把我给拎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