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相州之行(二)
左耳朵2025-07-28 18:232,939

  日头西落,车夫牵着套好的马车从侧门走出,主人家盛情难却,一路送着韩千山夫妇至正门。

  二老爷又客套了一番,柳氏松开牵着柔姐儿的手,蹲下来温柔的替她理了理鬓发。柔声细语道,“柔姐儿好自保重,若有机会,他日还会登门拜访。”

  韩千山皱了皱眉,出发之前商定的没有下次啊,不过他也不好在外人面前驳了自己夫人的面子,便不吭声,只是默认。

  二老爷在一旁笑嘻嘻的,“那敢情好啊,下次我必扫塌以待,好好款待诸位。”

  柳氏拿起绣着杜鹃争食的团扇遮掩住半张脸,微微欠身,“二老爷也是热心肠豪迈之人,我家主君自是高兴与您结识的。”

  韩朵朵走回二叔叔身侧,目送着客人的马车渐走渐远,直至出了东安门,拐进巷子里去。

  “柔姐儿,我们回去吧?”二老爷笑着看着她。

  “好的,二叔叔。”小娃娃乖乖的答道。

  一大一小的身影被夕阳拉的老长,直至步入大宅院,混于阴影之中。

  马车四角悬挂的彩带随风飘扬,车厢稍稍有些晃荡,气氛有些僵硬,饶是柳氏再怎么眼拙,也觉出她的夫君心情不佳。

  她拿着素白的手绢捂着嘴柔弱的咳了几声,一旁端着的韩千山收住了不停散发的冷气,生气着却也带着点心疼的看向她。

  “你的身子向来娇弱,现下又咳嗽了,本就说见不得风,今日何故给那庶子脸面。”

  柳氏拿起团扇遮着脸,却藏不住眼底的笑意,“我知夫君是体恤我,可今日柔姐儿对我说的话,不知怎么的,一直闹腾着我,让我这颗心不上不下的。”

  她拉起韩千山的手,眼底泛着忧愁的光,“柔丫头说,她过几日便要去乡下住,我想着,那么水灵的一个丫头,怎么能放在那么粗鄙的地方养呢?”

  “再说,念在其父当年提携之恩,夫君也该好好思量。若是他日传出真定韩氏嫡长女受其叔伯虐待,连带着便说夫君对待恩人遗孤冷漠至极,不肯相帮啊。”

  韩千山拍了拍柳氏的手,“夫人所说极是,怪我,一时瞧不上那偏房庶子,意气冲昏了头,竟对你发起了脾气。”

  柳氏温柔的摇了摇头,“夫君这话倒是抬举我了,你我夫妇一体,能为你分忧便是我之幸了。”

  “吁——”赶马的小厮轻敲车门,“老爷,夫人,到宅院了。”

  韩千山率先下车,转身伸出手,柳氏白皙的手搭在其上,一手提着裙摆,从容优雅的下了车。

  他虚扶着柳氏,两人边走便说。

  “那依夫人之见,这事可有解决之法?”

  柳氏轻轻摇着手中的团扇,思量一会儿才开口:“倒是有一法子,只是不知夫君意义如何。”

  韩千山:“夫人但说无妨。”

  “其父既对我们有着提携之恩,不如借着这个由头,收柔丫头为义女。占着父母的名头,也好把她接到相州。”

  韩千山眼里精光闪过,赞叹道,“夫人此法甚妙,既绝他人之口舌,又救柔姐儿于水火。”

  他面上神情一变,眼神凌厉,“至于那庶子同意与否,可由不得他做主。明日便可将此事敲定,启程回相州。”

  柳氏温柔的应了声“是”,差了两个丫鬟跟着,进房收拾行装去了。

  翌日巳时一刻,二房一家子带着柔姐儿来到雅致轩,给老太爷,老太太请安,叙话。

  一屋子的人其乐融融,快乐的气氛洋溢。

  韩朵朵安静的剥着手里的核桃,贼溜溜的漂亮眼睛时不时往大门的方向瞅一瞅,虽然知道柳氏可能帮自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心里也渐渐没了把握。

  纵使心里焦急,她面上也沉稳的很。就在思绪满天飞,准备开始胡思乱想时,门房来报声响彻了整个雅致轩。“报——”小厮快步跑来,丝滑跪地,“相州韩家携礼来访。”

  王氏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二老爷却是连面上的神情都不掩,惊讶道,“怎会又来?莫不是来打秋风的?”

  老太爷听了,当即眼含斥责之意,瞥了他一眼。

  王氏急忙找补,“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相州韩家,好歹是个知府大小的官,容不得咱们非议。”

  老太爷“嗯”了一声,“还是老二新妇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他霍然起身,“走吧,随着一起去会会这位知府大人。”

  说完看向一旁玩核桃的柔姐儿,似是无意的加了句,“柔丫头也该从小了解了解这些东西,省得将来让人小瞧了去,跟着一起吧。”

  王氏连忙应了两声,脸上的挂着假笑,绕到韩朵朵身旁,替她整理了衣裳。

  韩朵朵看她忙前忙后,一副担心你、为你好的样子,不仅暗自感慨,她这位二婶婶可真会装。

  前厅,老太爷带着二老爷,跨进门槛笑着拱手道,“客从远至,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韩千山回来了个礼,爽朗道,“老太爷这是哪里的话,咱们可是供着同一个祖先,自是当多走动走动。”

  老太爷示意韩千山夫妇入座,婢子们纷纷上前奉茶,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等韩朵朵到了前厅,交谈的话题惬然而止,柳氏拿着团扇向柔姐儿微微招手,小娃娃当即高兴扑到人家怀里。

  一旁的韩千山取笑道:“也是难得,柔姐儿肯与我家夫人这般亲近。”

  “那自是有缘分的。”二老爷从旁附和道。

  “只是,”韩千山面露难色,“我子嗣缘薄,家中远没有贵府这么热闹。”

  座上的老太爷一瞥眉,嗅出了这话的苗头,拜访是明面上的,实则是为了柔姐儿来的吧。

  老太爷白胡微动,“贤侄这话说的太早,你们正值年轻气盛的时候,福气都在后头呢。”

  “是,是,”韩千山笑着,“不过自打昨日见过柔姐儿一面,又念着其父昔日对我有恩,不知不觉中就滋生了个蠢念头。”

  老太爷还没说话,一旁的二老爷呵呵的顺着他的话头,“贤兄但说无妨。”

  韩朵朵感觉身后的娇躯一颤,抬头一看,柳氏正掩着面偷笑着。

  她知道,二老爷这句话,成功带着老太爷入套了。

  韩千山作出一副仔细斟酌,再三犹豫的样子,开口道,“我想认柔姐儿为义女,听闻其体弱多病,想带去相州将养几日。”

  老太爷一听这话,眉头一皱,眼里带着点恼怒。

  “贤侄这话可是不中听了,柔姐儿再怎么说,在真定,也是数一数二的尊贵,其父丧期未过,怎好轻易认他人为父?”

  韩千山听着这话也不恼,他早做好准备了。只见他从袖中掏出一份文书来,交予身旁的侍女呈上。

  老太爷一边看着,他一边不疾不徐的开口道:“早些年,左仁兄与我私交甚笃,常来相州走动,一来二去,便相中了相州李都指挥使家的小子,定下来这门姻亲。”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润了下嗓子。老太爷放下手里的文书,叹了口气,这确实是定亲的文书。

  “我与左仁兄商定着,相州韩家与真定韩氏本就同根同源,只不过路途稍远,想来到时候姐儿出嫁免不了受颠簸,那时就与我商定,让柔姐儿认我为义父,暂居相州一段时间,好熟悉熟悉那边的风土人情。”

  他重重的叹了口气,“哪成想,天灾人祸竟先一步到来,这些日子以来,我日夜忧叹,唯恐辜负左仁兄所托。”

  韩朵朵面上乖巧,内心却喜笑颜开,该说不愧是在宦海沉浮的人吗,这一套话说的滴水不漏,占尽了情理道义。

  果然,老太爷左思右想许久,终是叹了口气,点头应允。

  一旁的二老爷却是不想自己先前的谋划付之东流,有些猴急的插话道,“可是之前就已说好,将柔姐儿放到乡下将养着啊。”

  老太爷两眼一眯,厉声呵斥道,“哪里来的胡话!”

  “哦,还有这回事?”韩千山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二人,“听闻二老爷是从小被养在乡下的,想来多年来还念着味呢。”

  老太爷狠狠剜了他儿子一眼,对着韩千山满脸堆笑,“没有的事,我们也是真心疼爱柔姐儿的,怎么会打发她去乡下哩。”

  “那便好。”韩千山偏头看向厅外,向着老太爷拱了下手,“看着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收拾行装了,今日傍晚,我们来接柔姐儿。”

  老太爷脸上的笑意都快挂不住了,想着他们二人可算是要走了。

  柳氏放下柔姐儿,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好好回去收拾收拾,婶婶带着你去相州玩玩。”

  说罢,夫妇二人起身出府,韩朵朵也趁机溜了出去,只余留厅上散发着黑气的老太爷和在一旁畏畏缩缩的二老爷。

  【作者题外话】:打卡biu~

继续阅读:第5章 初入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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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家嫡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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