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儿,我去看过了。”彩菊俯身凑近韩朵朵耳侧,“张妈妈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嘶,我看着都瘆得慌。我看二奶奶这次是下了狠手了。”
“虽说下了狠手,但是好歹留了人一命。”韩朵朵敛下眼帘,玩弄着手里的同心结,“我猜府里现在要么是说张妈妈活该,要么是说二奶奶心善,对吗?”
“嗯。”彩菊回道,“有什么不对吗?”
韩朵朵轻轻摇了摇头,“对如今的我们来说可是百利而无一害,既阻止了流言的传播,又无形之中暗示下人们,二婶婶是为我们撑腰的。”
“可是,以后就不一定了。”
彩菊不解,问道:“这话该作何解?”
听她的疑问,韩朵朵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你觉得二婶婶是个怎样的人?”
彩菊眼珠子一转,思量道,“温和带人,性子柔软,心肠古道的一个人?非要说的话,感觉和相州的柳大奶奶比较相似。”
少女脸上一笑,“看来彩菊姐姐对她的评价还不错,那你想知道我眼中的她吗?”
彩菊点点头,韩朵朵张开了口:“那人可是佛口蛇心,两面三刀的代表,最爱以温和粉饰太平,心思却深的很。进一步讲,我觉得她有一种杀过人的危险感。”
“这......”彩菊哑口咋舌,“咱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当然。”韩朵朵眼神暗暗,“你看到的只是她浮于表面的伪装而已,要不然你以为我放着真定好好的嫡小姐不当,跑去别人家住几年是为了什么?”
“不过是当时我年幼无权,若是留在这虎狼环伺的家中,只会被人啃食得皮骨殆尽。”
“为着避祸,也为着拔除体内蛊毒,迫于当时王氏口腹蜜剑的挖坑设计,我只能求助柳婶婶才得以暂时脱困。”
她抬起眼直直注视着彩菊,带着仿佛要抵达她灵魂深处的坚决,粉嫩的唇齿一张一合。
“现在你还觉得王氏是个好人吗?”
这一番话带给彩菊极大的震撼,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从哪插入开口比较合适。
她心里暗自想道,我倒是没想过主儿以前会过的这么艰难。
突然,脑中白光一闪而过,她抓到了其中一处重点,焦急的开口,“蛊毒?!主儿您之前怎么没提过?现在怎么样了?”
没想到她的关注点会是这个,韩朵朵心头一暖,笑道,“别担心,已经拔除的七七八八了。余下几分毒性,实在不好解决,或许会伴随我一生吧。”
她看着彩菊的眉头依旧皱着,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抵着她的眉心,熨平了皱痕。
“彩菊姐姐要是耷拉着一张苦瓜脸可就不好看了,没事的,最多看起来就和先天不足的病症差不多,好好调养,于常人无异。”
被她这一安慰,心里是真的好受许多,但还是忍不住心疼小主子。
“主儿可知是谁要害您吗?”
“嗯......”韩朵朵低着头思索了会,“我觉得王氏的可能性最大,可是我觉得自己这毒应该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也就是说,我娘当时可能也中毒了,只是没被人察觉出来。”
“当时家中权势最大的不就是我父母亲,如果是王氏的话,以她的性子,她应该不敢冒那么大的风险。”
“这么一看,倒是暂时没有合适的怀疑人选了。”
彩菊听着也犯难起来,奈何自己在这府里可真是人生地不熟,实在帮不上忙,只能暗叹自己的无用。
韩朵朵倒是没她那么纠结,先前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这回事的时候,也是辗转反侧,成夜成夜的睡不着觉。如今和人一起分享心里的重担,顿感轻松很多。
彩菊是多了解她的一个人啊,当即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由衷的高兴自己能够值得小主子这么信任。
她暗自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对小主子加倍加倍的好!
话也说得差不多了,韩朵朵有些口渴,放下书中摆弄许久的同心结,喝着热汤润了润喉咙。
彩菊的目光自然而然被吸引到那个红色物体上了。
她开口问道:“主儿,先前不见得你有这个,是哪来的呀?”
韩朵朵放下杯子,一手托着下巴,思索道:“好像是随苓姐姐的信件一同寄来的。你那天不在,是阿桃将信讨给我的。”
“苓姐姐说这是她特意求来的两个开过光的,一个予我,祝我伺候情途一路通畅,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说着说着,韩朵朵忍不住笑道,“也就是她那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敢这么说。我现在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怎么能去别处觅得良人呢?这可太不讲道义了。”
彩菊微微摇头,“大姑娘这是念着你好呢。只希望你开心无虞,无拘无束才好。”
韩朵朵:“也是。不过人在笼中,还真是事事不由己啊。我倒想活得逍遥快活,可是他人却不一定这样想我。”
彩菊没了话音,这话接不好只会徒惹小主子伤心,不如做个哑巴,过来这一茬。
韩朵朵显然也没细想,只是白玉的手指又拿起同心结,时不时晃悠打量。
红线缠绕在手,白雪如画一般的娇嫩肌肤与其新城区强烈的视觉冲突,让人看了只想赶快抓紧,好好欣赏一番。
可惜在这屋内并没有旁人可以见识到这副美景,只有一个带着保护崽崽滤镜的彩菊,和一个意识不到自己在干什么的韩朵朵。
悠闲恬静的午后时光,最适合无所事事用来消磨。
屋外日头由衰转盛再转衰,晚风归来,凉意渐起,偶有几声蝉鸣宣扬着盛夏即将来临。
更多的还是初夏的惬意与微风,带着不扰人的轻快步伐,悄悄进入到每一个人的梦乡之中。扫去春风的痕迹,开始占据人们的内心。
或许随着春天彻底从人们心中消散殆尽时,伴随而来的就是无由头的烦躁感,但那些离今晚都远得很。
今日的夜空,依旧神秘,祥和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