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个披头散发的丫鬟被狼狈的推攘在地,孙妈妈嘴角带着三分讽刺的笑,上前一把拿掉了塞在左清嘴里的布团。
嘴上得了自由,原本小声的呜咽声瞬间转化为刺耳的高音,左清慌张低着头打量周围,沉甸甸的气氛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孙妈妈半蹲下来,用手扯着她的后脑勺,强迫她抬起头来,露出那张还算是清秀的笑脸。
孙妈妈眼神锐利的看着韩千山,“禀主君,这个丫鬟交代了不少,您可要一一问问?”
韩千山看看怀里可怜的娇人儿,刚想说算了,柳氏咳嗽两声,他又把话咽了回去。
迫于柳氏带有压力的目光,他撇开怀里李姨娘,掀开长袍坐到了主座上,拿出平常审人查案的范儿开口道,“你是何人,所做何事,都给我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左清瑟缩缩的看了一眼柳氏,“奴......奴叫左清,一直在前厅里伺候着。先前一个叫绿枝的丫鬟将我和李姨娘搭上了线,就......就时常借着月儿的关系进出品香院里头的小厨房,按李姨娘的意思对药做了手脚。”
说完,她紧紧的缩起头来,害怕的趴在地上。
李姨娘跪坐在地上,指着左清愤怒地想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看管她的婆子一捂嘴,把话悉数堵在了口中。
柳氏一个眼神,孙妈妈点点头,对着外边杨声道,“带绿枝,月儿上来!”
这两个人倒是好端端的走了进来,烛火昏黄的光打在月儿脸上,她的脸红肿着,衣物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冷风一吹,整个人正在不停地打着颤。
抬眼就见着孙妈妈表情严肃的盯着她们,冷不丁的和柳氏冷漠的目光对上线,脑子里瞬间就想起了柴房里的经历,月儿两腿一曲,立马跪地哭诉,一车咕噜的话脱口而出,她一边哭着,一边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所作所为交代的一清二楚。
绿枝见状,脸色一白,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跟着跪在地上请罪,“主君在上,奴什么也没做啊!是......是风儿,她指使的奴和左清,其他的奴一概不知啊!”
她不停地往地上磕头,“还请主君宽宥,饶奴一命吧!”
没一会儿,额角就溢出了血,她的动作却丝毫不见停。
韩朵朵不忍的撇开眼,周围静悄悄的一片,地上的人跪成一片,站着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坐着的几位一言不发,看着这样一场闹剧接着演出。
这次不用主子交代,孙妈妈高声喊了一位重量级人证登场,只见几个婆子扛着一个麻袋,喘着粗气往地上一摔,袋里头人露出真面目来——正是风儿。
李姨娘一见着她,就激动的跟什么似的,内心高呼不妙,身旁的两个婆子一合力,才把这个不安分的给死死按住。
风儿面朝天,紧闭着双眼,这是被打昏过去了。
韩千山当官这么多年,判了这么久的案,自是对审问有一套心得。他手指一挥,一个小厮立刻跑了出去,从井里头捞上一大桶水来,“哗啦”一声,冰冷的井水从人天灵盖直冲而下,四溅到周围沾湿了地板。
风儿一个摇头,立刻清醒过来,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见着李姨娘就要扒上去,想着向她的主子诉苦哩。
哪成想她现在就是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自然有人按住了她,“啪啪”两声响起,如雷电般的两巴掌应声落下,生生把她打懵了过去,她愣楞的环顾四周,这才明白自己怕是将要性命不保。
一股求生的欲望涌上心头,她忽视李姨娘不断警告她的眼神,求饶道:“大奶奶,奴不是有意害您的哪!实在是逼不得已,奴只是个下人,哪敢包藏祸心这么胆大包天?”
她伸出手指颤抖的指向李姨娘,气愤又无力的抓狂道,“是她!是她谋划这一切,差使着奴偷药方,寻毒药,加害于大奶奶,她才是主谋啊!”
一番落地,李姨娘顿时面如纸色,失力的瘫软在地。
柳氏嘴角闪过一道隐秘的笑,她语调轻柔却包含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加上先前呈给您的药渣,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还请主君处置!”
韩千山面露难色,看着李姨娘失神的可怜样,终是顾及少年时相恋一场的情分,长叹了一口气。
“既然如此,李氏作恶多端,不敬主母,妇德有失,实是家中之耻,那就夺了她全部的私产,打个三十大板,发配到下水庄上去,严加看管起来。”
谋财害命的人却只得到这点惩罚,韩朵朵眉头一皱,身旁的苓姐儿更是鼓起腮帮子,气得直跺脚,柳氏心里也不好受,不过她还是对两个姑娘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们别轻举妄动。
韩朵朵转念一想,这样的结果说不定是最好的了。柳氏扫除了这么大一个对手,内宅的话语权从此就完完全全掌握在她手中,苓姐儿的婚事也就可以仔细挑选起人家来。
李姨娘自是还想再讨主君一番怜惜,不过孙妈妈早有防范,一早叫人堵了她的嘴,把她拖了下去
板子打进血肉的沉闷声传来,伴随着呜呜呜的幽怨声,随着凉风一起夹杂近正屋,一刻钟后,外面彻底没了声响。
韩千山起身想往外走,眼里隐约透露着心疼,柳氏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体贴道,主君今日怕是也累了,不如早些去歇息罢,剩下的事交由我来处理。”
看着自己的结发之妻一脸霜白,韩千山就又想起李氏的歹毒来,压下了心头怜惜的情绪,将李姨娘踢出了脑子。
他握住柳氏的手,端起一个好丈夫的架子,低沉温润道:“夫人也是,今日操劳尤甚,随我一起回去吧?”
柳氏薄唇微翘,顺贴的应是,转头暗中递给孙妈妈一个眼神,韩朵朵也接收到了她的意思,那是尽快处理掉李姨娘,以免夜长梦多。
等他们两人走了,孙妈妈摆起架子,进行这场闹剧的最后收尾。
韩朵朵走了出来,她抬头看着明亮闪烁的星空,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