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稻草上的人,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原本有些涣散的眼神,也慢慢恢复了焦距。
“姑娘,您终于醒来了,真是吓坏我了。”
翠竹?
林舒卿没有给她下毒?
程十鸢低头,看到了自己那只白皙而修长的双手,她飞快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光滑,光滑。
“我还活着?”
青竹叹了一口气,“我们是顺着山坡往下掉的,还好那些山贼没有跟上来,否则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强盗?
突然之间,他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了青竹,“今天可是天元二十三年,三月三?”
“是啊。”雷格纳点点头。绿竹道:“姑娘,咱们得赶紧跑,否则那些贼人会再跟过来的。”
她竟然真的活过来了。
上一世,她中了顾瑾章的计,中了他的情计,害得丞相一家人都跟着遭殃。
顾瑾章,林舒婉,那一对奸夫淫妇,让他们沈家上下,有三十二条人命丧黄泉,此仇不共戴天!
程十鸢清楚地记得,正是那一日,林舒卿引贼入室,被人劫走,虽说最终获救,可名声已毁,顾瑾章便趁机对她百般讨好,渐渐陷进了他的爱情之中。
他要将沈家,一点点的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跑?我们才不会跑!”程十鸢冷笑道。
这让绿竹浑身一颤,自家小姐突然就这么恐怖了。
“青竹,你到我这里来。”
“那个贱|人已经到了!”
一道粗豪的嗓音响起,林舒卿站在门外,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姑娘,走吧!”
绿竹突然从破庙中跳了起来,速度之快,让林舒卿都没有反应过来。
还不等她回过神来,绿竹猛的一把将林舒卿拽了出来。
“姑娘,快走,别让这些山贼抓住你。”
少奶奶?
林舒卿吓了一跳,连忙被绿竹拉走。
一走出寺庙,便有一帮人高马大的悍匪将他们团团包围,领头的人提着大刀,“贱人,你怎么能走得那么急?”
绿竹眸光一闪,挡住了林舒卿的去路,“你不要伤了我们家姑娘,这可是将军府嫡出的女儿。”
这是怎么回事?
林舒卿明白任八千这是要拿自己当挡箭牌,赶紧开口:“绿珠,你乱说些什么,表妹分明就在屋子里呢。”
山贼皱了皱眉,看向了被封锁的寺庙。
绿竹眼珠子一转,大声道:“不错,我们家姑娘还在寺庙之中,不要伤了她。”
说到这里,他又放轻了语气,夸赞林舒卿一句,“姑娘真是好手段,竟然能让那伙贼人带走了我们家的千金。”
他的声音很轻,但却让所有人都听到了。
林舒卿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一群强盗打倒在地,然后将他们绑了起来,抬了下去。
绿竹泪眼婆娑的望着这座破败的寺庙,心中默念:姑娘,您一定要来救我!
程十鸢等着周围安静下来,这才走了出去,她很清楚,这些山贼都是林舒卿叫来的,他们肯定没事,报应不爽,现在轮到你了。
铛!轰!”
程十鸢吓了一跳,还没等她叫出声来,男人已经站了起来,一把将程十鸢按在了墙壁上,然后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
月色从破损的房顶照射进来,照在男人那张冷峻的脸上。
是那个人!
天元国的一位皇子!是江清宁!
他是顾瑾章的舅舅!
亦是顾瑾章一生之大敌!
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大门,院子里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半响之后,一道阴沉的声音响起:“给我查,给我把他给我找出来!”
有人在追江清宁?
什么人敢这样做?
程十鸢正想翻个白眼,却被一股凉意从脖颈处传来,让她回过神来。
“你是谁!”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意。
阴冷的嗓音传入耳中,让程十鸢打了个冷战。
在天元,江清宁仅次于皇上,掌握着无敌的赤炎军,掌控着首都的政务大权,上一世,她可是见识到了这个男人的厉害。
哪怕江清宁背叛不成,他也能独自一人从宫中全身而退。
咽了咽唾沫,垂在身侧的双手用力的握紧,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参见王爷,我是沈大帅的女儿程十鸢,方才被一伙贼人追到此处,婢子身边的丫鬟也因为要保护婢子而被擒,婢子正想出去,没想到却遇到了——王爷。”
难道是沈家嫡小姐?
江清宁微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眼前之人,眼眸低垂,像是一只狮子在观察着自己的食物。
程十鸢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难不成江清宁还不信任他,将他给宰了?
江清宁冷冷道:“你是不是很害怕我?”
“没有。”陈曌摇了摇头。程十鸢勉强的勾了勾唇角,强作镇静道,“奴婢不过是佩服宸王殿下,家父平日里时常跟臣女说起这位宸王殿下的丰功伟绩,都说这位宸王殿下征战沙场,深受万民爱戴,宸王殿下就是咱们百姓的天空,咱们百姓的土地,您就如阳光一样普照大地,让我们所有人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他就是我们的天地,他的荣耀,他的一切,都是他的!”
“够了!”江清宁蹙眉,“沈大帅是如何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女的?”
程十鸢讪讪一笑,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江清宁满脸痛苦之色,双手抱住脑袋,额头上的血管都鼓了出来,整张脸涨的通红,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十鸢。
卧槽!
这种情况,程十鸢上辈子就遇到过,那是春|药发作时的表现,她吓了一跳,仿佛周围都是她这个雌性。
“宸王殿下,您稍安勿躁,奴婢可以为您驱毒!”蓦的想起之前在古籍上看到的一种解药。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药效发作的很快,江清宁的意识都变得模糊起来,对程十鸢更是充满了诱惑。
正想着,一个耳光抽在了他的脸颊上,整个寺庙都在颤抖。
江清宁回过神来,瞪了程十鸢一眼,脸色阴沉道:“程十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出手!”
“小的,小的,小的,王爷,小的只是想要帮您!”程十鸢吓得魂飞魄散,可她也没时间多想,一把将江清宁推开,冲到了香桌前,开始忙碌起来,她担心有人撑不下去,便大声道:“王爷,你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要用内力,那样只会让药力更快的发挥作用,我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江清宁看着那忙碌的身影,眉头紧锁,这丫头到底想干嘛!
既然她看到了今天的情况,那就干脆把她弄死算了,免得夜长梦多。
仿佛是察觉到了江清宁身上的杀意,程十鸢打了个寒颤,手上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半响后,她捧着一个黑色的物体来到江清宁身边。
像是在献宝一般,“王爷,您赶紧服下,它能抑制药力。”
“咦?”
程十鸢顿了顿,翻了个白眼,道:“我也是听一位神医说过,可以抑制春|药的药效。”
热浪袭来,江清宁捂着额头,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女子,在杀死她之前,将她身上的毒素全部清除。
可对上她清澈如水的眼神,却让他生出几分犹豫。
最后,他将那颗丹药吃了进去,一种奇异的气味涌出来,中和着药力,半响之后,那药力果然被压制住了。
“王爷,这种药物只是暂时的,并不能完全清除你体内的毒素,所以,你必须马上去请医生。”程十鸢说道。
“嗯。”陈曌应了一声。江清宁睁开眼,看着他清澈的双眸,道:“告诉我,你今天也算是帮了我一把,想要什么奖励?”
程十鸢闻言大喜,立刻单膝跪地叩首,一脸严肃的看向江清宁,“三天之后,七皇子便要去沈府求亲,还请王爷抽出时间,前来将人劫走!”
劫婚?!
江清宁怔了怔,不可思议道:“你是想让我跟你儿子争?”
他平日里极少理会小辈们的闲事,却听说顾瑾章为沈家嫡女下跪三天,求皇上允准。
程十鸢苦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你也知道,这次的婚礼,不是按照年龄来的。”
江清宁眸光一沉,疑惑道:“你是不是看上别的男人了?”
程十鸢闻言,连连摇头,“没有,我只是突然发现,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的,你最好不要去触碰,不然,你就会陷入无尽的深渊。”
不是我的?
江清宁嗤笑一声:“如此缺德之事,我又不会给你任何利益,为何要助你?”
月色下,他一张脸冷得像是一把刀,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深潭,让人不寒而栗,那双阴冷的眼睛盯着程十鸢,让她不寒而栗。
如果不是面前这个人,她根本就不会来找顾瑾章。
程十鸢回过神来,忙不迭地说道:“当然不能让王爷白白出力,若是王爷能助奴家一臂之力,将来我相公必定唯王爷马首是瞻,为王爷扫清一切阻碍。”
闻言,江清宁微微一惊,抬起程十鸢的下巴,“你可知你所言何意?”
程十鸢被咬得眉头一皱,眨巴着清澈的眼睛,诚恳道:“王爷,我认为王爷就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不能被束缚在这里,这对王爷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我愿为王爷铺路,让你一飞冲天。”
总之,无论有没有她,江清宁都有造反之心。
不如就让它乖乖听话吧。
雄鹰,翱翔九天!
冲天而起!
江清宁眯着眼睛,试图从女子的表情中看出什么,但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很诚恳,发自内心。
她放开了程十鸢的下巴,“行,三天后,我会去沈府把人给劫了。”
“多谢王爷。”程十鸢低着头,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之色。
半响,她没有得到任何回答,环顾一圈,却见江清宁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过这样也好,有他在,周围的气氛就会轻松许多。
就在程十鸢即将离开这座废弃的寺庙时,她突然听见了脚步声,心中一惊,难道那些刺客已经去而复返?
“夫人,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