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吧。”
莫御呵笑一声，收回目光，随意的朝顾尺璧摆了摆手，又对越公公道：“赐座。”
“谢陛下赐座。”
顾尺璧仿佛没有察觉到他声音里的嘲弄，面带笑容的谢过之后，便坐了下来。
“顾某在外面等了许久，还以为陛下不肯相见，心中遗憾，以为再也无缘与陛下一见了。”
莫御轻哼了一声，“慢来慢来，叙旧什么的，先不着急，你还是说一说，你到底是谁吧。朕可不想，昔日的朋友，却连他到底是谁都不知道。”
顾尺璧闻言微微一笑，“从十多年前，顾某踏入大夏国土之时，身份难道不是公开的秘密么？尽管当时陛下还是睿王殿下，但也不会一点消息都没听说过吧？”
莫御脸色冷峻，凤眸中更是爆发出冷厉的光芒，“朕以为，你应该是辛国的七皇子。可事实上，你不是！”
“我是。”
莫御猛然挑眉，越公公也是一惊的望向他。
面对两人，四道灼灼的目光，顾尺璧仍然稳如泰山，没有半点变色。
莫御望着他，点指了他两下，再次确认，“你说什么？”
顾尺璧也是声音深深，甚至还笑了笑，“陛下没有说错，我就是辛国的七皇子。”
“可是……”
莫御勃然怒起，“如果你是七皇子，那陆则白到底是谁？他竟然敢自称七皇子，是犯了欺君之罪！”
顾尺璧悠悠一笑，“陛下说笑了，您是大夏皇帝，却不是辛国的君主。”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却是说得很清楚了。
莫御是大夏的皇帝，他这个“君”，可管不了辛国的人。
“放肆！”越公公怒喝一声。
顾尺璧不动声色，仍旧面带微笑的望着莫御。
莫御挑起的眉角，略略放下，沉声问道：“那他到底是谁？”
“陛下这么聪明，难道还没有猜到吗？”
莫御眯起眼睛，眸中光华不断闪烁，猛然间抬起头，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顾尺璧，嘴唇动了动，才咬着牙问道：“他就是辛国的储君？”
是了，是了。
陆则白率领着辛国使节团，能打着七皇子的名号过来，还能让真正的七皇子相随而来，处处以他为主，甘愿做个不起眼的配角，身份上定然要比七皇子高才对。
还有苏沐沐，她去了一趟馆驿，回来之后，态度便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从坚决不同意，到现在的同意，还殷切的希望他也能同意。
这中间，所发生的变化，定然是有关陆则白的身份。
只有陆则白是辛国储君，苏沐沐才会有这样的转变！
是了，定然是这样！
“陛下聪慧，一猜即中。”
顾尺璧笑道：“他确实是我辛国的储君殿下。”
莫御用力捏紧桌沿，露出冷笑，“你这样说出来，就不怕朕将你们拿下，杀掉？”
他的眼中，露出凛然杀机。
顾尺璧却丝毫不为所动，笑着问道：“陛下不用吓唬我，顾某好歹也和陛下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对陛下的心性不敢说全都了解，但至少还是了解了一部分。陛下不是这样的人，何况，当初在陛下危难之时，我辛国的储君殿下，也不曾对陛下下手。”
“你想怎么样？”莫御凝眉问道。
一旦知道了陆则白便是辛国储君之后，他便觉得压力更大。
在二龙山，他与陆则白算是有一个全面的接触。
坚韧，强大，果决，英武，一个帝王所该具备的素质，在陆则白身上都能找到，如果他成了辛国未来的皇帝，对于大夏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是我想怎么样，而是陛下想怎么样才是。”
顾尺璧笑道：“陛下还记得在二龙山时，我们储君殿下曾对陛下许下的诺言吗？”
莫御眼眸眯成了一条缝。
二龙山寨中，他被莫嫡锋假借老皇帝的圣旨，假戏真做想要除掉他，那时他几乎是成了一个被舍弃的人，当时陆则白对他说，可以给他一支人马，助他重回京城，夺回权位。
只不过后来几经变化，两人的合作，没有能够按照计划进行。
最后反倒是因为苏沐沐的关系，他和莫嫡锋统一战线，联手将老皇帝给拉下马。
莫嫡锋，也一直紧守诺言，始终站在他这一边。
“这个诺言，虽然没有继续进行，但储君殿下说，这个诺言一直有效，所以，先前陛下想要拔除混进京城的冰森人时，我们殿下二话不说，便答应下来。”
“如今储君殿下手里，有着扳倒章氏最直接的证据，他甚至可以站出来，作为人证，帮陛下一个小忙。这样的机会，不是常有的，陛下难道便真的不动心么？”
“你是来给他做说客的？”莫御面无表情。
顾尺璧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很有些无所谓的道：“陛下如果非要这么想，也可以。但我更多的，是以朋友的身份来见您。希望陛下可以慎重考虑。”
“水果通商，半座银矿，还有扳倒章氏，储君殿下也是顶着很大的压力，拿出了最大的诚意。陛下纵使对苏姑娘一往情深，可到了现在，应该也已经明白苏姑娘心中的人到底是谁。如今，机会便摆在陛下面前，就看陛下怎么选择了。”
——或许，我可以成为你手中的一支奇兵，就看你怎么选择了。
——如今，机会便摆在陛下面前，就看陛下怎么选择了。
二龙山上，勤政殿中。
顾尺璧的语气，与当初在二龙山上的陆则白，如出一则。
怎么选择。
当初的他，身受重伤，处于绝对得劣势，被形势所迫，只能做出选择。
如今的他，贵为天子，可比起当初的处境，竟没有好多少。
怎么选择，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咔嚓。
木头碎裂的声音，陡然响起。
那是他捏紧的桌沿，终于不堪承受的碎裂开来。
顾尺璧望着那被他掰裂的桌案，轻轻叹了一声，不知是为他，还是为自己，“没有永恒的敌人，也没有永恒的朋友。听闻去岁，陛下曾将太庙里所有的祖宗牌位全部销毁，其中因由想必陛下心中有数。”
莫御皱眉，“你想说什么？”
顾尺璧也敛住笑容，郑重的道：“顾某想说的是，陛下难道便不想铲除那个始作俑者吗？”
莫御眼神一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