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瓜还真甜，让老板再切两块过来。”
原本站那吃瓜子看热闹的两人，已经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桌上还摆放着一盘切好的西瓜。
“是。”
越公公不愧是从小伺候睿王长大的，不仅十分贴心，办事还特别妥帖，只简单跟身后酒楼老板交涉两句，便让他们搬出了桌椅，还奉上了甘甜的西瓜。
不一会的功夫，一盘切好的西瓜，又被端了上来。
莫御眼睛还舍不得从周羽的身上离开，摸索着拿起一块，咬了一口，赞道：“这瓜好吃。”
……
“是他，一定是他！他就是为了坑我们的钱，才考了这么低！”
众人只觉洞悉了真正的理由，纷纷叫嚷起来。
“还钱，还钱！”
“还钱！”
高举的手臂，如林成森，众人的怒吼声，宛如一条奔腾大河，越流动越汹涌。
“你们，你们……”
周羽双眼通红，双拳握紧，将手里的玉扇握得嘎吱吱直响，扇骨都被捏断了两根。
如果只是污蔑，说他想要坑钱也还罢了，他可以当他们无知。
可说他故意考低名次，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本来志在必得的会元丢了，他已经够生气的了，结果这些人竟然还说他是故意考低名次。
他们难道就不想想，这个赌约，他们赌输了，只不过就是输钱罢了，可他输了，却是要围着瑞城爬行一圈，一边爬一边喊“我是人渣”的啊！
只要他不是疯了，怎么可能故意输？
他输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曾藩见他浑身颤抖，双目胀红，呼吸也急促起来，想起他曾经在拈花宴上被气得吐血昏迷，怕他再次犯病，急忙站出去道：“大家静一静，大家听我说！周兄不是这样的人，他是绝对不可能故意输的。”
“你怎么能证明？”
“没错，你凭什么这样说？”
“就他的人品，也配说不是这样的人？”
周羽的胸口犹如风箱般起伏，嘴里不停的喘着粗气。
曾藩不由更加担心了，“我有证据，我有证据，周兄将苏府所有的店铺地契都拿了出来，押在自己身上，所以，他是绝对不可能故意输的。”
众人闻言，不由面面相觑，逐渐安静了下来。
“这么说……”
有一个读书人看着周羽，开口道：“他确实是水平不济，才考了第四？”
“呃……”曾藩一时不知道是该肯定还是否定。
“噗！”
周羽那压制在喉头许久的鲜血，终于是全部的喷了出来。
“周兄！”曾藩见他又吐血，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模样看起来十分吓人。
众人见他吐血，也被吓了一跳，都下意识的退后了两步。
周羽脸色苍白，发红的眼睛扫了周围众人一眼，那目光宛如暗中择人而噬的毒蛇，看得众人不寒而栗。
“曾兄，我们，我们走……”
他只是望了一眼，便垂下目光。
曾藩连忙过去，扶着他摇摇晃晃的离开。
斑斓的血迹在他胸前挂着，地面上那一大滩血迹沾染了他的鞋尖，让他每一步走出，都留下带血的半个脚印。
众人在他走过来时，也都缓缓退后，给他让出一条道路。
……
“这瓜，吃到最后，竟有些索然无味。”
莫御放下瓜皮，皱着眉甩了甩手上汁水，叫道：“越公公。”
越公公两只浑浊的眼睛透出一抹精光，上前几步笑道：“殿下稍等，奴婢马上让老板送上更甜的瓜来。”
……
“你不能走！”
有人忽然叫了起来。
周羽缓缓回过身，他没想到，自己都这么惨了，竟然还有人叫住他。
该责难的也责难了，该解释的也解释了，都吐血了，怎么还不放过他？
这些人，到底要他怎么样？
那人站出来，没有去看周羽，反而一回身，对着周围众人道：“你们不觉得今天的事情太奇怪了点么？”
众人闻言，皆是满眼迷茫，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那人道：“我们都不认识会元是谁，结果却有人直接叫破了他的身份，追得他跟着苏姑娘一起离开。大家都输了钱，周羽说，他将苏府的所有地契都押了进去，也是倾家荡产。可是，大家仔细想想，这到底是倾的是谁得‘家’，荡的是谁的‘产’。”
“苏家，他拿出来下注的，都是苏家的，与他周家有何关系？怎么便能由此证明他不是故意输的？”
这两句话，可谓是掷地有声，众人顿时面色一紧，纷纷朝周羽望去。
“也许你们会说，他输了赌约，便要绕城爬行，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苏姑娘离开了，还有谁会强迫他去爬行？”
“要我说，刚刚喊破会元身份的，必定是他早就安排下的人。明面上，他拿了苏府的地契押在自己身上，跟大家一样输个精光，实际上，这不过是左手导右手，从苏家输出去，却是从周家赚回来。我可是听说了，在放榜的最后一刻，有人下了巨额赌注，来赌他周羽输！”
“所以，这背后，指不定最大的赢家，便是他周羽！”
“什么？！”
“真的么？”
“这……似乎有些道理。”
“没错！苏姑娘都已经走了，他虽然输了赌约，可却什么事都没有。”
“阴险，真是太阴险了，刚刚竟然吐血骗我们！”
回过味来的众人，很快便再次堵住了周羽的去路。
“胡说！”周羽气得睚眦欲裂，浑身颤抖，脸色更是由白转红，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脑海。
什么故意安排人叫破陆则白身份，都是无稽之谈！
他瞪着眼看着那人，在煽动众人的，分明是他才对！
那人却丝毫不惧怕他的目光，反而态度坚定，没有半分怯色，笑道：“除非你现在立刻实践赌约，在众人面前绕城爬行，否则，如何能让我等信服？”
“没错！否则我等不服！”
“实践赌约！”
“爬！爬，快爬！”
“你，你们……”
周羽五官扭曲，牙关咬得咯吱直响，气急败坏的望着众人。
这些人仿佛一个个都化身成了魔鬼，不断举起的手臂，不断大声的呼喊。
“爬！爬！爬！”
那一声声的“爬”字，更是化作了千万把利剑，每一剑都扎入他的血肉。
“噗通！”
难以承受的疼痛和屈辱，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乏力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
……
鲜美甘甜的西瓜，又上了一盘。
莫御笑道：“顾先生，别客气，赶紧尝尝这瓜如何。”
顾尺璧望了莫御一眼，笑得意味深长，“这瓜，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