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欣欣她在胡谭那……”
“你见过她没有？”
“我见过她，我也和她说过让她离开，但是她不愿意。她说她不喜欢之前的生活，她说她一直都在埋怨我，她还说她不会回来了。”
“不回来好啊，不回来也好……”
“那您还有什么不能走的？”
“可是走了以后去哪儿？虽然他没本事，你以为他好像找不到我们，但是这谁能确定？如果将来他找到我们，那可怎么办？”
“我们不让他找到不就好了么？”
“你以为真的那么简单么？”
“是您的顾忌太多了。”
“是，我承认确实是我的顾虑太多，我跟了她那么多年，受了那么多年的欺负，到底也是怕了他，真真正正地怕了他。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也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
穆梓峰知道冯妈妈这是卡在那了，不管他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穆梓峰拍了拍言沧海的手，用口型对言沧海无声地说：“问问你妈妈，就问她想怎么样。”
以穆梓峰看来，言沧海的妈妈心里早就已经有了打算，根本不用他们说什么，人家自己就有了决定。
“妈，既然您不愿意跟我走，那……那您有什么打算么？”
“我想……”冯妈妈顿了顿，“沧海，你别怪妈妈狠心。你是我的孩子，可是我肚子里的这个也是我的孩子，是你的妹妹，所以我想……”
“您是要我做什么吗？”
“是，我想……你能不能回来？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我也知道你要是回家的话，冯发魁肯定会欺负你，可是现在我也是因为实在没办法，所以才……我是想和之前一样，用你来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样他就不会想着要伤害你妹妹了，可以吗？”言沧海没说话，冯妈妈以为言沧海不高兴了，着急地说，“妈也是疼爱你的，可你现在毕竟已经成年了，你是个男人了，你应该能提妈妈分担一些事情，分担一些责任和痛苦，是不是？而且之前你已经在外面享受了好一阵子，你要是在外面还有工作，我也不会这么勉强你。现在你在外面的工作也没有了，你一个人住在外面不也是孤孤单单的吗？没人照顾你，回家难道不好吗？妈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这才想让你回来。你也别怪我，妈对你好不好，你自己心里有数，对吧？你身体不好，妈一直就很心疼你，现在你长大了，让你帮帮忙，你不会不答应的，是不是？我是那么孝顺的孩子，我知道你一定不会拒绝我。”
言沧海现在的心也算彻底凉透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妈妈在家里是对自己最好的人，没想到……现在他还是比不上肚子里的那个还没出生的妹妹。
“我……”
言沧海真想脱口而出直接拒绝，但是面对自己的母亲，他又说不出口。
“沧海，现在就只有你能帮我，能帮你妹妹了。你不是一直都很看重家人，你不是一直都想为我们好吗？现在你有了这个机会，你一定会答应，你一定不会拒绝的是吧？”
冯妈妈这说话的语气简直就是逼着言沧海答应，简直就是逼着他，不让他拒绝。
穆梓峰没说话，他想看看言沧海会自己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来。
“现在妈妈的肚子一天一天大了起来，那个男人还在找人想方设法要把这个孩子打掉，你难道真的忍心看到你妹妹就这么没了吗？那可是一个还没出生的生命，和你是有血脉关系的……”
“妈，我知道您的意思。是，您说的都对，您肚子里的是我的妹妹，我们有血缘关系，我应该帮您。”言沧海抿了抿唇，继续说，“可是我怎么帮您都可以，唯独不想再回那个家了。那不是我的家，那个男人他有多么不喜欢我，您也都看到了，如果我还回去，他会怎么对我，您也能想到。还是说您明知道我回来就是用自己来当您和您肚子里孩子的挡箭牌，您还是要我回来？上次我回去了，那个男人是怎么对待我的，您也都看在眼里。我也是您的孩子，他那么欺负我，难道这就什么都不算了吗？难道您真的想让我再回去让他打？他上次差点把我打死，您都看在眼里的。”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回来了，对吗？你是不打算管我和你妹妹了吗？”
“妈，我想帮您，只要您愿意离开那个男人，我可以给您安排住的地方。但是那个家……我肯定不会再回去了，如果您是想让我回去的话，很抱歉，我不能答应您。”
听了言沧海的拒绝，电话那边显然有点接受不了。
“你竟然拒绝我了？”
“我说过了，您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那个男人，可是您不愿意走。您明知道您要是继续跟着那个男人，那个男人只会继续欺负您，他不会对您多好的，可是您偏偏想留在他身边。”
“我是个女人，我年纪也大了，我就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这有错吗？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要是和他分开的话，外人会怎么想？”
“为什么一定要在乎外人的感受？难道就因为要在乎外人的想法，所以您就不顾自己经历了什么？您明明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可以远离那个男人，但是您偏偏不想那么做。我是您的儿子，您就愿意让我回去替您和您肚子里的孩子受罪吗？我知道您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妹妹，我身为她的哥哥是该照顾她，可是我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吗？妈，我是真的累了。”
“累？”
“是啊，我累了。”言沧海无奈叹气，“之前我就是这么对欣欣的，我以为自己对她足够好，我以为我已经尽到了一个做哥哥的责任。可是呢？可是她并不满足。我也不求她感谢我，可是她对我是什么态度？她恨我。我以前对她那么好，为了能让她去读寄宿学校，离开这里，我可以自己放弃继续学习的机会。我一直都在打工养家，还替那个男人还了不少债，可他是怎么对我的？欣欣又是怎么想我的？您可能是觉得反正我之前也是这么做的，现在再做这些也都是理所当然。但是您错了，我之前那么做是我心甘情愿的，不是我的责任，而现在我累了，我不想再继续做那种受累不讨好的事，所以不要拒绝您的提议。”
穆梓峰看着言沧海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慰，可真是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骄傲感。
“你，你竟然拒绝了我……”冯夫人在电话那边也是说不出的诧异，“你……”
很显然，之前不管她说什么，言沧海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这是言沧海第一次这么直接拒绝，那边肯定就惊呆了。
“妈，我身体还没完全恢复，现在有点累了，先不和您说了。如果您最后决定要离开那，那我一定支持您，会帮您处理好一切。但是如果您还是想继续留在那个男人身边，我能做的已经都做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沧海，你真的那么狠心？”
言沧海的表情很茫然。
“妈，您以前一直很疼我，这我都知道。但是我也真的想不到您现在会这么说我。我不知道我之前做的是不是错的，但是我很确定，我现在没做错任何事。”
还没等那边再说什么，穆梓峰就先把电话给挂断了。
“你怎么给按了啊？”
“再说下去我怕你会犹豫。”
“我都已经那么说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要是真的犹豫，那从一开始我就不会说那种话了，你说呢？”
“嗯，倒是也有道理。”穆梓峰心疼地搓了搓言沧海的手，“没事吧？是不是很难过？”
“还行吧，就是觉得本来最疼我的人，现在那么着急地叫我也是为了利用我，心里有点……反正不是很舒服。不过其实说利用也过分了，我妈只是想让我帮忙吸引一下冯发魁的注意力，好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言沧海顿了顿，“那你说我就这么拒绝了，是不是有点过分？”
“看吧，我就说再说下去的话你一定会犹豫，现在你这不就真的犹豫了么？其实你的话说的没错，她现在最好的逃离那个人的办法就是远离他。你自己动脑子想想，明知道自己身在一个特别危险的地方，有对自己很不好的人，那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那任人欺负的？这合理吗？”
“虽然她是你亲妈，但我就是看不惯她这么对待你。你也是她亲儿子，难道她就能为了拉肚子里那个还没出生的小的，就不要大的了？”
“我妈之前对我很好。她在还没有嫁给冯发魁之前，一个人辛辛苦苦地带着我，真的很不容易。后来嫁给冯发魁之后，她也是尽可能地护着我。其实我觉得她不是不爱我，只是现在真的没办法了。她是被冯发魁逼的，但是她有鼓顾虑到别人的看法，所以宁可自己挣扎着，也不愿意离开冯发魁。”
“所以喽，这不就是纯粹的自讨苦吃，我没说错吧？”
“嗯，你没说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