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招待不好太监,令太监向天子进以谗言,无论哪个本身再清白的官员,都会遭遇不速之灾。
纵然,这是朝廷生存的准则。
但,李政可不想无缘无故就给钱于太监。
毕竟。
明明是他自己逞尽三寸之舌,才能天子的威严之下逃出。
可为何,偏偏被眼前这个太监,自以为是他自己的功劳?
李政并不在乎钱。
他要的是争一口气。
他绝不允许。
他自己辛辛苦苦用嘴巴攒下的功劳。
被他人所夺取!
“没钱。”
两个言简意赅的字,从李政口中发出。
薛保义愣了一下。
“你没钱?”
“你与杂家开甚的玩笑?”
“你堂堂修撰,在朝官员。”
“名下且还有一家茶馆。”
“据说日收上百两。”
“而如今,你与杂家说没钱?”
“你以为,杂家可能信你?”
李政摊了摊手,“你信或不信,与我无关。”
“总之,我没钱就是没钱。”
“你若是不服,那就去把你所谓的好话收回来。”
“我不需要你保护。”
“你要是够胆的话,那就去仁寿殿跟天子告状,说我不给你保护费。”
“看看天子一气之下,会把你还是我打入大牢?”
薛保义气得直直跺脚。
“反了,反了!”
“你简直反了!”
“你竟然如此与杂家说话?”
“你以为杂家制裁不了你吗?”
“一介靠着后门进来的修撰,竟敢对杂家如此无礼!”
“你等着吧,杂家很快就要教训你,让你知道,对杂家无礼,是何下场!”
“来人,通知东厂,清查这个姓李的小子!”
一旁唐峰闻言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道,“薛公公,此事尚小,何以需东厂介入?”
薛保义瞥了唐峰一眼,“那姓李的小子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事?”
“这小子,连杂家也不愿孝敬,必然有错,杂家若不查他,何以立威!”
“何况,反正东厂今日闲得很,既然如此,那就查查你李政,看看扒光你这套官服之后,浑身上下,究竟有多少污点!”
唐峰满脸尽显不安之色。
扭过身子,他便与李政劝说道,“李公子,此事不好解决,我看要不,就取个几两银子,赠予薛公公,以求破财消灾吧。”
李政不解,“我李政向来取财有道,辛辛苦苦赚的钱,怎么可能让与他人?更何况,那个太监于我无恩无怨,我干嘛要赐钱给他?唐郎将身为御林军首领,见某太监如此自行不义,不置不顾也就罢了,难道还想劝我服从这等不良风气?”
“可问题是……”唐峰压低声音,“薛保义乃是东厂副公,他若一声令下,必令公子遭查,公子难道经得起东厂清查?”
李政拍拍胸脯,“我李政向来清白,当然经得起了,毕竟我又没做过什么杀人放火的罪错。”
唐峰叹气,“公子到底还是低估东厂了。”
“东厂办事,一经出动,往往无人生还。”
“俗话说的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东厂要整你,轻而易举。”
“李公子自诩清白,或真如此。”
“可其余人,可曾经得起东厂清查?”
“你的上级淳于博,你的岳父王腾,乃至你已驾鹤西去的令尊李大将军,难道他们此生此世,不曾犯过任何罪错?”
李政闻言却是愕然。
唐峰此言,完全点醒了他。
对啊。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纵然李政自知清白,东厂就算要查,也参不了他的本。
可问题是,李政背后还有数条人脉。
如果淳于博、王腾以及他的父亲李将军被查出曾经犯下的过错,岂不是会牵连到李政自己?
尤其是王腾。
这厮也不知贪了多少钱。
光是护城大桥,就已经奠定他贪污的罪名了。
一旦被东厂这种监察机构查中的话,那岂不是整个王府都会被连 根拔起?
倘若如此,寄居于王府的李政,身名不保啊!
“公子,此事可不容小觑!”
唐峰凝思半晌,最终决定,“不如这样,公子身上若是没带银两,我先帮你垫付,以销薛公公的针锋相对。”
唐峰倒是挺讲义气的。
扭过身子,他便从衣领中掏出一枚银锭,以双手奉献之姿势,上献薛保义。
“公公,此十两银锭,乃是我替李公子贡献的诚意,还望薛公公笑纳,谅其囊中羞涩。”
十两银锭已是价值不少,相当于七八千块钱,足与一个上品官员的月工资相媲美了。
然而薛保义却是嗤之以鼻道,“十两?十两银子就要打发杂家?你当杂家是臭要饭的?”
“今日今时,最起码也得给个五十两吧!”
“没有五十两,一切免谈!”
唐峰愣在原地,“五十两?这,这如何能拿得出来?”
“拿不出来?呵,拿不出来就罢了!”
薛保义眯眼,将戏谑的目光锁定李政,“既是拿不出来,那就等什么时候查到了罪证,抄家的时候再给吧!反正某小子日收数百两,抄家之后,总能给的出比五十两更多的家产吧?”
提及抄家,足以言喻,此为威胁!
李政怎会听不出?
“薛公公,你是在威胁我?”
面对李政冷声反问,薛保义冷笑,“何为威胁?倘若你身家清白,我东厂自然查无所查,不过,你若是自知有错,那么,东厂之查,方才是为威胁。”
李政不以为然讪笑道,“你东厂可以查我,我翰林院,又何尝不能查你?”
“你一声令下,令东厂出动。”
“我身为修撰,自然也可以一封文书,呈内阁,入天子之龙眼。”
“一旦你我皆为此事,薛公公你说,谁将是最后的胜者?”
薛保义闻言大怒,“你这叫什么话?岂不是在威胁杂家?!”
李政仰天一笑,“何为威胁?你若是东厂清白,何惧于此?倘若你薛公公问心无愧,我身为修撰,自然无可上奏,但要是你心中有鬼,那么,我修撰之言,方才是为威胁。”
李政这番话,实为将薛保义方才的原话,奉还给他。
薛保义已是气急败坏,“你,你简直放肆!敢威胁我,东厂誓要让你身败名裂,你……”
“李修撰,原来你在此处啊!”
便在此时,不远处的宫廷走道,两道人影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