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不可能!”
却在此时,汤大师突兀一声大喊,顿时引得包芬与夏侯浩双双惊疑侧目。
却见汤大师高高举着李政的戏本,两只眼睛颤抖着不住审视上边的内容,眼神之中尽是震惊,就连持着戏本的两手都在哆嗦。
“汤,汤大师,你怎么了?”
包芬还想慰问一声,夏侯浩却是擅自夷然不屑道,“还能是怎么?肯定是看到了特别糟糕的戏本,所以直呼不可能呗!我敢肯定,此时此刻汤大师内心的想法必然是,这世间不可能有如此糟糕的作品,对吧?”
然而,下一秒,连夏侯浩自己也愣住了。
只因,他清晰看到,汤大师的双眸竟然满含泪光,渐变红润!
“咋滴?”夏侯浩诧异,“汤大师,这作品还能糟糕得把你给熏哭了?”
“不,不可能!”
汤大师并未回话,继续翻看戏本,只是戏本上的内容到了这一页便截然而止,往后尽是空白的纸页。
砰!
汤大师陡然拍案而起,指着空白的纸张,冲着李政叱问道,“后来呢?后来那两人怎么样了?!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这个戏本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李政淡淡喝了口茶,微微一笑,“汤大师不是自诩曲艺大师,要批评我吗?怎么反而还要向我讨要结局了?”
“你别管这么多,先告诉我,这个戏本,你是否还没写完?!”汤大师急得就如热锅上的蚂蚁,不断用手搓着空白的纸张,“快点回答我,结局究竟是什么!那个程蝶衣和段小楼,他们最后到底怎么了?!菊仙死后,这两人到底还没有再见面?!”
见汤大师如此迫切意欲得知结局,李政也没吊着他的胃口,点了点头道,“确实有再见面……”
“见面了,然后呢?!”
李政眨了眨眼睛,“最后啊,自然是两人最后一次同台唱戏,练习台词,只是程蝶衣念错了台词,段小楼指出那句错误的台词,程蝶衣如梦初醒,惨笑两声,自刎身亡,段小楼抱着他的尸体痛哭,到了这儿,整个故事便落下了帷幕……”
听到这个结局,汤大师宛若崩溃一般,跌坐在地,不住缓缓摇头,两只眼睛的泪液涌动而出,仿佛不敢相信戏本最后竟是这种结局。
“不,不可能……”
“怎会如此……”
“这个故事,为何会是这种结局……”
“为何,为何,鄙人活了如此长的一个辈子,创作了如此之多的戏本,却从未听过如此悲怆的故事……”
“哎!”
“真是令人惆怅啊!”
汤大师抚额抹泪,扼腕叹息。
见到汤大师如此模样。
包芬和夏侯浩都懵了。
两人哪能想到,堂堂汤大师,竟会被李政创作的剧本,感动得如此两眼汪汪,甚至哭的如此狼狈不堪?!
能把汤大师这位曲艺大师感动到如此模样,这怕不是什么惊天之作吧?
“汤大师,你到底怎么了?!”怀着惊疑,夏侯浩不禁困惑问道,“你不是要批评他妈?咋滴就自顾自地流泪了?他那故事到底是有多糟糕啊,能把你给糟糕哭了?”
“哎!”汤大师摇头,“夏侯少爷,你此言差矣,他那故事不是糟糕,而是太过精彩了!甚至,他方才所言不错,这个戏本,足以孤篇压天下,甚至,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千年之内,九天之下,仅此一篇!”
夏侯浩震惊失色,“不,不是吧?你堂堂曲艺大师,怎么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这个毛头小子写的戏本,真有那么惊奇?”
“惊不惊奇,夏侯少爷看过便知!”汤大师将剧本递出,同时似有深意叹了口气,“这个戏本,不是看得太投入,否则也会如鄙人一般,深陷其中无法自拔,鄙人到现在,还是无法忘怀那程蝶衣与段小楼横跨一生的相依相伴!”
夏侯浩闻言便是感到诧异,拿过戏本看了两眼,但他对曲艺了解不够厚,翻了两页仍看不出个所以然。
倒是一旁包芬好奇接过戏本,便被本子里的内容给吸引住了。
“霸王别姬?”
“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少一年,一月,一天,乃至一个时辰,都不算是一辈子?”
“这台词……怎能写的如此悲壮感人?”
包芬本来只是想看看这个戏本究竟是什么内容,可看了几页,却完全被剧情给带进去了。
直到看到最后菊仙自缢身亡的剧情,包芬吓了一跳,深受震撼,心跳不止,似乎是在期待什么,又似乎是在害怕失去什么。
包芬咬了咬牙,果断翻开下一页,却发现后续的页码尽是空白,剧情到了这儿便截止了。
唯有自己的眼泪,不知不觉哗哗直流。
“结局呢?!”
“后续的剧情呢?!”
如汤大师一般,包芬也已痴迷于后续的剧情,陡然瞪大双眸,揪着李政就追问结局。
“后来究竟怎么了?!”
李政眉尾一挑,“包夫人何必问我,我方才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包芬闻言陡然一愣,回想起李政方才跟汤大师说的话,包芬感到不敢置信,两只美眸甚至满含泪水,“你,你的意思是,这个故事的最后,程蝶衣如梦初醒,晓得自己这一生,与他念的这句台词一般,皆为错误,所以……自刎身亡了?!”
不等李政回应,包芬旋即猛地摇头否认,“不,不对,肯定不对!”
“程蝶衣为什么要自刎?就只是因为念错了台词?这绝对不是最好的结局!你给我重新写!纵观程蝶衣的一生,他那么痴迷于唱戏,那么痴迷于与他的师兄同台演出,可为何却是落了个自刎身亡的结局?!我绝不接受!”
李政眉尾一挑,“包夫人,我反问你一句,难道,你心目中的结局,就一定得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吗?”
包芬愣住了。
李政喝了口茶淡淡道,“戏如人生,人生如戏,程蝶衣演了一辈子的戏,早已寄情于戏里,他的人生就跟戏一样,早晚会有曲终人散的一天,也正因此,在故事的最后,程蝶衣从这场一辈子的戏里醒了过来……”
“而自刎,就是他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