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度弯腰，毕恭毕敬。
千野直接被喊懵了。
紧接着，他便见江歆宁直起身子，朝他道：“千特助，您现在有空吗，我这边有件特别重要的事要跟您汇报。”
当着周初行面，江歆宁将打工人的卑微演绎地十分入骨。
而此时，千野也仿佛恍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微微抬起下颔，摆出了几分上位者的矜傲：“这样，我正好要去吃饭，你就一道来吧！”
千野一副大方的模样，目光却落在了驻足在一旁的周初行身上。
然后像是才认出对方的不凡身份般，眼中盛满了惊喜之色：“周总您好，我是左旗的千野，之前有幸在一个招标会上见过您一面！”
“真是太巧了，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碰见您？不知您晚饭吃过了没，要不我们一起吧？”
千野凑上前，言辞热情无比。
江歆宁佩服于千野的戏精，面上却仍是装得茫然一片，像是对千野这么快的态度转变完全没反应过来。
周初行闻言，却是将目光落在了江歆宁的身上。
比起眼前的千野，他对左旗的‘云栖’更有兴趣。
只可惜，‘云栖’至今未于人前露过面。
“不了，我还有事。”
周初行语气冷淡道。
目光更是从江歆宁的身上收了回来，落在了千野年轻俊秀的面庞上。
“下次有机会，我请你们左总吃饭。”
说完，周初行便转身朝前走去。
虽不过是句客套话，但千野激动的声音还是从后传了过来：“周总您放心，我一定会向左总传达您的这个意思的！”
而回应他的，是那道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的俊冷背影。
“怎么样江姐，我表现得还不错吧？”
见周初行彻底走远后，千野这才转过了身，一脸求表扬的神情。
天知道他心里刚才有多七上八下的打着鼓呢。
江歆宁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
周初行的反应太过平淡，像是对恒利暗箱操作的事毫不意外，若真是如此，那么……
岂不差点，只有他们左旗落进这个圈套之中？
思及她偷听到的那番对话，江歆宁便朝千野沉声吩咐道：“想办法尽快联系上我大哥，我有急事跟他商量！”
“还有——”
说着，江歆宁语气一顿，神情冷肃道：“动用我们手上的所有关系，去查清楚，恒利的资金缺口到底有多大，尤其是他们目前的财务状况，一定要摸底！”
……
次日，天色依旧黯淡。
天际之处，阴云堆叠翻涌，似风雨来临前的预兆。
云城帝豪大厦六楼，正陆续有宾客进入。
偌大的宴会厅被布置的隆重无比，今日出席此次投标会的，皆是圈内有头有脸的人物，江歆宁到的时候，就瞧见赵潮声已经早早来到了现场。
不过她看了一圈，倒暂时没发现周初行的身影。
“江姐，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千野的声音从后传来，带着平日少有的郑重。
江歆宁闻言点了点头，却没有再继续往里走去，而是避开了喧闹的人群，站在了宴会厅后门的出口处，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个名利交际场。
她看见了在人群里笑得春风得意的赵潮声。
也看见了跟在恒利集团副总身后亦步亦趋的袁朗。
还有那个昨天跟赵潮声在咖啡厅谋划着一切的那个年轻男人，他如今却跟在了另一个中年男子的身侧。
甚至在跟赵潮声擦肩而过的时候，他面色疏离的像是彼此从未相识。
真是好大一出戏，每个人为了各自的利益，尽心扮演着属于自己的角色，却从未想过，这些角色下的行为，到底是对是错，是否触犯了道德和法律的底线？
是否侵害了旁人的利益。
江歆宁垂下眼，盖住了眼底汹涌的情绪。
她忽然想起，当初入行时，她所信仰的那个人说过的一句话：底线，不是用来约束别人，而是用来约束自己的。
经商也好，从政也罢，无论置身哪个行业，顶着怎样的身份，都不能放任自己轻易越过那条底线。
因为底线之外，是无下限。
无下限的人生是失控的，最终驶向的，也只会是自身的毁灭。
而在今天，又会有多少人选择亲手毁灭自己呢？
江歆宁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只能眼看着高楼起，眼看着楼塌了。
会场内，恒利副总已经拿起话筒开始调音。
江歆宁见此，便偏头朝身后的千野说了句：“进去吧。”
“一切都按照我先前跟你说的，让赵潮声也体会体会，那种被人暗中设计的滋味。”
半明半昧的光影里，江歆宁眸光清冷，神色坚定。
“是，江姐。”
得了命令，千野便径直朝内走去，最后落座于赵潮声的身旁。
“大小姐人呢，怎么就你自己？”
坐席区，赵潮声疑惑问道。
千野身旁的位置，是空的。
江歆宁没来。
“江姐说等会就过来，让我先代她在这盯着招标结果。”
千野温声说着，神色如常。
赵潮声闻言皱了皱眉，总觉得江歆宁不是那种会轻易当甩手掌柜的人。
可台上，恒利副总已然开始发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赵潮声也是。
只不过，和别人想要中标的心愿不同，他的心愿，是想拉左旗跌入万丈深渊。
招标会顺利进行着，一整套流程下来，恒利宣布一共有三家公司进入最终的决选。
极度，美信，还有。
左旗。
在听到左旗的名字也在其中时，千野不禁垂下目光，并不显得多高兴。
反倒是一旁的赵潮声，黝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隐晦的激动。
他给左胤打工了这么多年，终于也可以做那个高人一等的俯视者了。
一时间，他胸中无限澎湃，甚至都没注意到身旁千野异常的安静。
台上，正在进行最后的角逐。
三家公司分别派代表上前发言，最后再根据发言，决定最后的中标者。
当极度和美信的负责人都上台讲完后，赵潮声正要起身，却见身旁千野动作更快，已经抬步直接朝台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