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达部落,芎笯人的三大部族之一,占据着巨大的草场,统治着成百上千个小部落。整个中原地区以北,都是属于嘎达部落的放牧地。
作为一个统治阶层的部族,这里的欢声与笑语总是不断,然而这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连续两次作战失败,致使这里总是有一种压抑的气息。部族的上层不高兴,底层牧民自然也不敢笑出来。
尤其是这一次,大首领的二弟死了,连尸体都没有抢回来。整个部族内弥漫着哀伤的气氛,为那个芎笯人的大勇士哀伤。虽然二世子也失踪了,但似乎没有谁记得有这么一个不见了。
唯有一个人记得格尔瀚还没有归来,她就是卓儿娜。坐在一个小山包之上,出身的望着东面,那里是格尔瀚前往的方向。枯黄的草原被西下的残阳染成火红色,苍茫的大地,如同一个巨大的火场。
归来的牧民在经过小山包的时候,笑着和她打招呼。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惹得不少人为之心动,就连少首领都想要得到她,更不要说其他的牧民小伙子了。
天不遂人愿,这个美丽的女人喜欢上了一个废物,让许多人为此扼腕而叹息。
“为什么他不死在战场上?”不少年轻的小伙子曾这么诅咒过。
如今,这个诅咒似乎应验了,已经两个月过去了,那个废物还没有归来。或许死在了乱军之下,或许回来的时候被野狼给拖走了,亦或者是被秦人给抓走开矿去了,总之不回来就是最好的,没有谁会希望那个废物回来,就连废物的父母,都不愿意看到他。
天渐渐的黑了,少女站起来。
又是一个失望的一天,那个人依然没有回来。
赶着牛羊回到家中,她的父母笑着说起族中的棒小伙,谁家的小伙子今日打了一匹狼,谁家的小子射了一只雄鹰。
卓儿娜明白他们的意思,吃过饭后,直接回了自己的小毡房。毡房里摆放着不少小玩意,都是格尔瀚送给他的,睹物思人更难眠。
今夜的月亮很远,皎洁月光的将草原照的如同一个迷幻的灵境。少女拿出一个竹笛,轻轻的吹了起来,这是盘古人的玩意,格尔瀚就喜欢这些东西,她也跟着学了不少。
忧愁的曲调飘飘扬扬,没有引来心上人,反倒出现了几对绿油油的眼睛。
“小炎。”少女轻轻的呼唤自己的马匹,那是一个三岁的马儿,是她养大的。马儿不断地刨着蹄子,想要远离这里,可它的主人还在山包上呢。
鼓起勇气,一人一马相向而跑,在相遇时,少于抓住马鞍,一扯缰绳,一个急转身,想要逃脱狼口。
嗷!一匹狼扑咬过来,迫使马转向逃离。小炎受惊载着少女朝东面跑去,那里远离部族,无有援助,必然会被野狼给围堵捕杀。
跑了一刻钟后,慌不择路的一人一马翻倒在地,马失前蹄。
看着追来的野狼,少女想要起身逃走,可她受伤了。
“格尔瀚,我来找你了。”
嗖!一支弩矢从东面射来,将最前面的那匹狼射死,一支,两支,三支,弩响声不断,最终七匹狼被尽数射死。
“你没事吧?卓儿娜?部族发生了什么事情吗,你怎么在夜里出来了?”格尔瀚走向被救的人,发现正是自己的心上人卓儿娜,登时心中一片庆幸,幸好没有见死不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啊。
若是以往见到这种情况,他只会躲着走开,而今夜他的心情好,想着若是这个牧民被杀了,那死的可是自己的手下,损失的是自己的财货,如此一想,才有了出手救人一事。
少女没有等来凶残的狼嘴,却听到了心上人的声音,赶紧睁开眼睛,果然是她朝思暮想的人儿。
“格尔瀚...”
月光下,两人相拥在一起,诉说着衷肠。
幸福的时间总是流淌的很快,一轮朝日从东方升起。两人回到部族里,看到生龙活虎的格尔瀚,不少人甚是遗憾,为何这个废物没有死呢?
大帐里,格尔瀚正在被问询,为何大军都回还两个多月了他到现在才回来。
熟悉的人,熟悉的目光,熟悉的神色,格尔瀚没有想往常那样不快,全部都是将死之人而已,何必与他们计较?
将早已编好的谎言说出。
“此战你杀了几个敌人?”大首领难得的开了口。不论怎么说这个没用的人都是他的儿子,如果此次他有了战功,哪怕是只杀了一个人,他都不会再允许别人肆意的欺辱格尔瀚了。
“未曾杀死一个敌人。”格尔瀚没有说谎欺瞒,战争还没开始他就被抓住了,在他被放回后,仅仅过了一夜,芎笯人的大营便被攻破了。知晓这些事情的人很多,如果在这上面欺瞒的话,只会让他的父亲嘎达部族的大首领更加厌弃他。
大首领没有恼怒,这结果他早有预料,“可有什么收获?”
“昨夜射杀了七匹狼。”格尔瀚认真的说道。
“呵呵。”
“哈哈。”
不少人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废物也能射杀七匹狼?
一人射杀七匹狼,那需要的不仅仅是胆识,还要有高超的技巧,否则射死两三匹狼后,其他的狼早就近身扑咬了!而看格尔瀚的身上,根本没有搏斗留下的伤痕,这说明什么,说明若是格尔瀚所说属实的话,那么的箭术已经超过了绝大部分的嘎达人,即便是在座的这些人,能够做到一人射杀七匹狼而不受伤的人,也不超不过七成!
他们能够坐在大首领的大帐内,自然都是嘎达人最为强大的勇士!而格尔瀚是谁,公认的废物,他都能射杀七匹狼了,那其他人是不是可以赤手空拳的打死七匹狼而不受任何伤了?
“此事为真?”大首领眼中有着怒火,没用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敢欺瞒与他了,真是岂有此理!
“狼,我送给卓儿娜了,父亲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去看。”格尔瀚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心中却是一片冰冷,再无丝毫的怜悯与犹豫。
少首领瞪了一会,挥手让人去将七匹狼取来。
不大一会儿,七匹狼尸体被拖过来,放在了大帐之外。一群人围着它们指指点点,少首领蹲下身子亲自查看伤口。
“强弓,或者是秦人的手弩。”
秦人的手弩是重要的战利品,只有不多的人才有。这些人自然不会帮格尔瀚作假,再加上卓儿娜的话,众人已经有点信了。
“不错,还是有点进步的,就划给你三个小部族作为奖励。”大首领说罢回了大帐。
“不错嘛二弟。”少首领笑着走来,“哟,秦人的青铜长剑,看剑鞘似乎是达官贵人才有的,来,给大哥瞧瞧。”
格尔瀚自然不会同意,这是褫革侯的佩剑,如此宝剑若是落入大哥的手中,根本别想再要回来了。
他不给,少首领面色转冷,伸手就拿,一拉一推,没两下就将格尔瀚给撂翻在地,宝剑也抢了过去。
“二弟啊,勇士可不能没有武力啊,光会射箭可不行。”少首领说着拔出宝剑,冷厉的剑锋,散发着森冷的寒意。
“不错,真是好剑!”少首领大喜过望,原以为是个花里胡哨的剑,没想到居然是一把战剑。
得了宝剑,少首领心情大好,大方的说道,“格纳,卢林,利萨,三个部落交给你了,嗯,就当用来换这个宝剑了。”
格尔纳爬起来,恼怒不已,大首领本就许给了他三个小部落,这三个本就是他的了,现在居然还要用自己的宝剑来换,真是岂有此理!
“格尔瀚你没事吧?”卓儿娜心痛的扶着心上人。
“没事。”格尔瀚深吸一口气,露出笑容,真心的笑容。不过是暂时交给你而已,待得廷尉的大军到来,还不是要还给我?!
接下来的日子好过了不少,一则是他受了大首领的奖励,不少人也识趣的不再随意欺辱他,二则是他的心态变好了,原本要争上一争的事情,现在都是能让就让,跟一群四人有什么好生气的。
“父亲,我准备去看看我的属下。”格尔瀚笑着说道。
“没出息,三个小部落有什么好看的,滚吧!”大首领不高兴的说道。
格尔瀚毫不在意,出了大帐就带着卓儿娜骑马往三个小部落跑去。
“时间快到了啊。”格尔瀚在心中盘算着时间,他估计再有差不多七天的时间,秦陵的骑兵就会来到这里。深夜偷袭,刀剑无眼,谁也不敢保证乱中会不会有人将他给误杀了。是以,还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待得杀光之后,他再回来继承大首领的位子。
在格尔瀚离开十一天后,漆黑的夜空,璀璨的群星,不见月亮踪迹。
“大哥,按地图来看,前面就是嘎达部落了。”秦鼠拿着火把,在飘忽的火光下看着羊皮纸地图。
“嗯,让士兵们准备,直接冲锋过去,尽可能的杀死嘎达人。”秦陵不会因为格尔瀚投降了就对嘎达部族留手,如果不仅可能的杀死嘎达人,那个格尔瀚可未必会老实。同样一个人,有权力和无权力的时候,那可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战马的速度慢慢加快,八千多参与进攻的骑兵缓缓地呈现出三个阵型。
“杀!”
轰隆隆的马蹄声,被震天的喊杀声遮盖住。巨大的声响将嘎达部族的人惊醒,他们来不及穿好衣服,匆忙的跑出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可尽数的火把,如同燎原的烈火,自西面而来。好似一个流动的火焰,无声无意却又带着无尽的毁灭之意。
“防御!集合!”
嗖!弩矢如雨,溅起漫天的血花。
这一次战斗会是这一万骑兵最后一场大规模的战斗,过了嘎达部族后,再没有大型的部族,只有一些小型且分散部族,无法阻挡上万的骑兵,同时也说明这上万骑兵再无大规模的物资供给地。
一路归来,这上万骑兵不知破灭了多少部族。没有来自秦国的供给,他们依然有吃的有喝的,甚至吃的还好了许多。牛肉,羊肉,熏干后带在身上,吃的时候用热水煮软了。如此生活,不少骑兵都希望以后还能扫荡草原。
他们无需担忧以后的牛羊群要多久才能恢复过来,只需将之杀掉制作好带走,反正都是无主之物。它们的主人不是死了,就是趁乱逃走了。
最后一个大型的物资收集地!
这一个认知,让骑兵们的攻击更加狂猛,不解决这个大部族,归国途中怕是不会如以前一样好吃好喝了。
金铁交鸣之声,骨肉断裂的声响,哀嚎与哭泣,在这个修罗的杀戮场不停的上演,如同一个鲜血的炼狱收割着在其中挣扎的生命。
分为三个阵型的骑兵,将嘎达人逃脱之路封死大半,一分为四的部族,仅有两边之人得以无碍的逃脱。其余的人需要浴血奋战,或许才有一线升级。
漆黑的夜空被大火映照的通红,苍穹之下嘎达部落如同一个巨大的篝火,其间群魔乱舞人喊马嘶。
一支精锐的勇士被集结起来,他们骑上不熟悉的战马,拿着不习惯的武器,悍勇无畏的朝着敌军发起反击。
一匹战马如同不断跳动火焰,极速穿过敢于反击的嘎达人。秦陵手中的将军剑在大火的映照下如同一个火炬,将这几百个骑士轻易的点燃。
“瀚尔乌!”秦陵大吼一声。
在秦陵前方不远处,一个人猛的颤抖了一下,而后手中的马鞭狂抽胯下的坐骑。他想要逃离这个地狱,远离那两个妖魔。
雷鸣般的马蹄声,好似催命的无常,冰冷剑锋如同勾命的判官笔。
剑锋斩过,天地一片错乱,颠倒不已。
一支长矛刺出,将空中翻滚的人头挑起来,长矛的主人认真的看了看,“廷尉大人,是嘎达部族的大首领!”
骑兵没有为之停留,不断地攻击不断地放火。一场名为屠杀的大战过后,天边升起红日,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已经烧无可烧的火堆上。
“褫革侯,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