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信约了叶晚晴到御苑见面。
收到消息叶晚晴就知道,独孤信这才真是认了她这个盟友。
此人虽然小心多疑却也知人善用,知道自己确实有些鬼才之后,一定不会因为疑惑和害怕就放弃的。
其实助他不费太多力登上皇位也不是不行,帮他这么大的忙,到时候让富安侯这种没什么根基、底子又薄的家族倒台想来也是极容易的事。
夜玉见到主人又开心地带着她飞驰了几圈,叶晚晴亦开心地拔下簪子,任风吹乱她的长发。
衣袂飘飘,劲风刮得叶晚晴的三千青丝翩飞,她的头发比最昂贵的浮光锦还要丝滑,随风恣意飘洒。
独孤信在叶晚晴疾驰的时候才来的,他坐在毛色隐隐泛蓝的绝影之上,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叶晚晴今天着了一身白色衣衫,骑在雪白的夜玉之上,彷佛一只幻化成人形的白色妖狐。
飘舞的水袖和青丝是她用来魅惑世人的狐狸尾巴,很美,也很狡猾。
他确实猜不透叶晚晴作为一个并不出众的闺阁千金怎能知道那些他都不知道的事情,经过他的探子来报,叶衍确实没有这个能力。
莫非,这个女人真的是狐妖转世?有鬼魅的妖术?
在他走神的时候,叶晚晴已经跑得酣畅淋漓了,见到独孤信来了,驾着夜玉朝他奔去。
“信王殿下。”叶晚晴低声叫他。
独孤信一抬头撞进她明艳的眸子中,愣了一下。
但是很快隐藏了情绪:“叶小姐很准时。”
笑儿知道二人有事要谈,骑着马在远处慢慢跟着。
“信王府烧毁的房屋可有修葺好了?”刚刚跑得太过痛快,一时没有收住自己高兴的神情。叶晚晴现在又恢复了平时冷静的模样。
真会伪装,果然是狐狸一样的女人。独孤信忍不住腹诽道。
“已无大碍了,父皇又赏了不少东西下来。”独孤信坐在绝影上,他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令他的模样显得有些冷酷。
“你猜的不错,太子果然派人对佛塔下手了。若非防范及时,只怕后果不堪设想。”独孤信皱眉道。
“还有府中起火之事,重刑之下才知道信王府中有那么多我没查出来的探子。”独孤信又接着自我冷嘲道。
“这次借着机会料理干净了就好。”叶晚晴一边说一边用簪子利落得给自己挽了个简单大方的髻。
独孤信想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脱口而出却是担忧的另一件事:“只是这次动作这么大,也暴露出不少我的实力。”
叶晚晴露出奇怪的眼神望了独孤信一眼,复而又想到上一世这个时候独孤信还没有和太子翻脸,他一向喜欢按兵不动的。
虽然上一世治水之行令他失了一臂,但他仍然隐忍蜇伏了很久才发作,足见此人忍功了得。
只是越忍越压抑自己的情绪容易使心理失衡变态,所以后来的他才会发动兵变血洗京都。
独孤信眼尖,叶晚晴的神情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叶晚晴只能解释道:“殿下心中有凌云志,一意地保存实力并非敌人就会忽略你,反而觉得殿下城府颇深。”
独孤信心中讶然,这个女人倒是不怕自己,什么都敢说。
其实他府中的谋士亦分为两派,最近太子的手伸得太长了,一味地隐忍并非良策,主动迎战不失为好主意。
另一派却觉得应当继续隐藏,趁太子不防时才出手更好。
“其实殿下早就是太子的眼中钉了。”叶晚晴淡淡道。
独孤信一惊,反问:“何出此言?”他一直韬光养晦,十分低调。
御苑极大,叶晚晴望着一眼看不到边的草地,说道:“殿下生母宋淑妃出身高贵,左相宋承暗中早已招揽了不少文官,左相和宋淑妃心中想的是什么,信王殿下比我更清楚。”
叶晚晴也不理会独孤信凌厉的眼神,继续说:“殿下自小便是陛下膝下最才华出众的皇子,你的才能,十个太子也赶不上。”
自小恭维独孤信的人就多,他最讨厌溜须拍马的人。可是叶晚晴神情淡淡,不像是在夸他,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事实一样。
让他心里确实有点舒服。
“你有出众的才能,陛下交给你的事情都能很好地完成,又有强力的宋府作为后盾,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和太子抗衡。过分隐藏实力只会让太子更担心你在谋划着抢属于他的皇位。”叶晚晴分析着,忽然嫣然一笑。
“不过他说的也不错,你确实有这个心思不是么?”
独孤信心中紧紧地扯了一下,眼中泛着冷冽的光,这个女人倒是很大胆,也很懂他。
忽然刮来一阵狂风,吹得二人的衣袍猎猎作响。
“是啊,月国上下还有人比独孤信你更适合当下一任皇帝吗?没有啊。”叶晚晴笑道。
独孤信胸口激烈地起伏着,怒极反笑:“想不到信的知己,竟然是一介闺阁女子。”
叶晚晴对着独孤信笑:“出自哪里并不重要,只要对信王殿下有帮助不是就够了吗?”
知人善用,完全不会抗拒有才能之人,不论出身。这就是独孤信比独孤夜强大最多的地方。
“你想要什么?”独孤信忽然温润一笑,问叶晚晴。
他从来都是以冷面目示人,忽然这样温柔地笑,甚是好看。若是叫京都中的那些贵女们知晓,不知要多么疯狂了。
“我要康氏一族覆灭,一无所有、尝尽所有苦痛、绝望地覆灭。”叶晚晴轻轻地说道。
那语气彷佛在说,今天的风儿有点大。
独孤信知道富安侯府的那位嫡出大小姐作了叶衍的继室。
这般滔天的恨意,只怕还有牵扯到叶晚晴生母的死因。
“这有何难?”独孤信忽然轻蔑一笑。
叶晚晴就知道,独孤信绝对是她最合适的合作者。
狐狸一样狡猾的女人,不仅诡计多端,胆子也是这般大。
独孤信一边想着一边看着这样的叶晚晴,眼前的女子眉目如画、清艳难言,她双瞳似水般温柔令人怜惜。脱口而出的话又这般杀意凛然令人骇闻,当时冲进火场又那般决绝胆大令人可敬可叹。
着实令人猜不透她面具之下的真实心肠到底是什么样子。
确实和他曾经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很不一样。
心头不禁泛起一圈奇异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