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和质子府相通的那个院子,叶晚晴便把苏枕风安置在这里。
幸而只是虚惊一场,丁香给苏枕风把脉之后,见他除了营养不足以外没有其他方面的损伤,就彻底放了心。
叶晚晴圆润莹粉的指甲在檀木小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漫不经心道:“带这孩子下去洗个澡,换身衣裳吧。”
苏枕风低着头,轻轻动了动嘴唇,最终什么也还是没说,跟着侍从去浴室了。
叶晚晴心中所想的是,终于盼来了她要找的人,只是接下来如何安置他呢?
原本按照苏枕风的才干,她之前想象中的计划是让他进入信王府作独孤信的谋士,有他这样才华耀眼的人才在,必定能兵不血刃地送独孤信上皇位。
只是……如今有一些事情是超乎她的计划之外的。
例如宋淑妃莫名而来的敌意,自己在京中的树敌,还有和楚涵的相知相许。
像宋淑妃这种人,若独孤信告诉她自己的才能、又举荐了苏枕风,那么将来自己若不彻底成为独孤信的人,那么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而狡兔死,走狗烹。
若将来宋淑妃一定要自己死,独孤信也肯定会听从她的指示去做。
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和他合作的目的就是扳倒富安侯府罢了,康府一倒,两人就互不相欠了。
若无冲突,可能还可以继续合作。
若有冲突,那么她肯定会被轻易放弃。
那么苏枕风这颗棋,便不能放在信王府。
将他交给落日楼或者萧府也并不保险,按夜静依和萧流光的交情,只怕萧府和天机城有她还完全不知道的关系。
不慎重考虑重要之人的处置,后果到时候可能会反噬自己。
在叶晚晴还在思索之时,丁香却突然跪下了,倒把她吓一跳。
“小姐,丁香这么请求可能僭越了,但是请您收留枕风哥哥吧。”
“为什么呢?”
“无它,只是丁香不想看枕风哥哥在市井之间再吃苦了,希望他能过得好。”
叶晚晴给笑儿一个眼神,笑儿赶紧上前把丁香搀扶起来。
“小姐是天底下最最好的人了,有话直接说便是,跪什么呢。”
叶晚晴失笑,她哪里好了,她明明很凶残。
“你放心,我自有决断。”
此时楚涵陪着皇帝去参加皇家狩猎了,不在质子府中。
于是叶晚晴亲自写了一封信留给他,她已经决定将苏枕风留在楚涵身边了。
主要是考虑到了将来。
将来处置完康氏一族,她应当会和楚涵成亲,那就是要到风国去了。
苏枕风这般才华,自然不能浪费,将来对自己和楚氏定然有大用处。
叶府没有什么根基,娶了她也不会带来很大的襄助或者财富,但她叶晚晴有自信,娶了她绝对不亏便是。
可能连叶晚晴自己也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心态也全然不像从前那样充满了仇恨,还有对将来充满了希望的打算和筹谋。
心中有美好的希望是好事,否则仇恨和罪孽一定会把人吞噬殆尽。
这样想着,苏枕风已经梳洗完毕出来了。
叶晚晴看了一眼便笑了,前世她只听说风国丞相苏枕风才华惊绝、姿容阴柔俊美。
如今虽然年纪不大,却生得唇若施脂、鬓若刀裁,眉宇间潋滟无暇,双目却黯若沉渊。
显然是有三分妖娆阴柔、七分俊美多情的翩翩佳公子一位了。
他到叶晚晴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先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叶晚晴也不拖泥带水,直接单刀直入:“你可愿去书院读书?”
谁知苏枕风摇了摇头,并不出声。
叶晚晴沉吟片刻,心想不知是什么原因让他不愿意到书院去,只是有些发愁,再好的天资没有后期的勤奋刻苦,只怕要浪费。
不过也强求不来,毕竟这一世她已然改变了很多人的人生轨迹,结局可能也不同。
强行违背当下人的意愿,可能会有反效果。
于是缓声道:“既你不喜欢出去那便罢了,先在这座大院里呆着吧。你可喜欢看书?”
苏枕风一愣,缓缓点了点头。
“那你便先在这里生活着,好好看书,你想做什么都行,别惹祸就可以。”
丁香几乎要插嘴担保,笑儿见她今日有些失态,暗中按住了她。
“枕风多谢大小姐。”苏枕风又跪下拜谢了一番。
叶晚晴挥挥手便带着丫头出去了,只是把丁香留下,想来他们许久未见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出了房间后,叶晚晴捉了看守密道的守卫来问,得知谢危楼没有随行去狩猎还在质子府中,于是便穿过密道来到质子府。
谢危楼正在府中的亭子里独自一人下棋。
“琴谱修习得如何了?”
叶晚晴走进了才发现谢危楼用黑布遮住了眼睛在下盲棋,他在自己和自己对战,听脚步声便认出是她了。
“已能弹到第三支曲子了。”叶晚晴答道。
谢危楼心中一动,冷声道:“尚可,去弹来听听。”
叶晚晴无法,只得走到亭中角落的琴凳上开始拨动琴弦弹奏了起来。
她本来来找谢危楼是想让他指点苏枕风一二的,她猜测谢危楼是很喜欢这种天资极高的人。
若能得到他的指点,苏枕风肯定将来能有更大的造化。
弄月琴谱中的第三支曲子叫《化蝶》,得到这么宝贵的琴谱之后叶晚晴自然是有好好珍惜,每日都有勤奋练习。如今弹起谱中的曲子已经没有第一次弹雨幕的时候那么吃力了。
只是一曲毕,额头还是渗出了细密的汗水。
“过来陪我下完这盘棋。”谢危楼突然开口说道。
叶晚晴吃了一惊,但见桌上还有一条白色布带,顿时感觉汗颜,难不成他早就知道自己要来?没有这么神吧。
盲棋除了考验弈者的棋力,更着重于心算和记忆力。
这对于重生后心思深沉的叶晚晴来说并不是难事,没一会儿谢危楼的黑子已经被逼到死角了。
没想到谢危楼却没有生气,他扯下遮掩的布带,神情竟然还有几分愉快。
“说吧,什么事?”
他一开口叶晚晴便知自己做对了,幸好没有自作聪明地让子。
像谢危楼这样的人必然是最恨弄虚作假之人,反而全力以赴对战更能让他满意。
如果她故意让子,只会让他感觉到自己被侮辱。
叶晚晴思忖着怎么开口比较好,念头转来转去半天还是开了口。
“我想,应当是和嫁妆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