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坐了早班车回家。
果然不出所料,妈妈不在。她或者以为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后,我根本就不会再回家了,于是干脆趁着过年这段时间人们包里有钱,就不回来了。
她到底在县城还是在镇上的茶馆,我不得而知。
放下行李,我直接去了苏晨晨的家里,这个点她们还没有关门,罗雪萍正在外面杀鸡,苏晨晨坐在店子上无聊的发呆。我没理会罗雪萍差异的目光,走到柜台面前把钱拍在上面:“来包阿诗玛。”
苏晨晨抬起头惊愕的看着我,显然是没有想到我会回来过年,还会这样大张旗鼓来买烟。
“不卖?”
“10元。”苏晨晨把烟递给我,摊开手问。
我低头小声说:“钱在家里,晚上你自己来拿。”
说完拿着烟转身就走了,罗雪萍在后面冲我喊:“你个逼娘养的,买东西不给钱啊?”
“刚才和晨晨说好的,她晚上来我家我再给她。”
大概10点多钟,苏晨晨还是来了。她来我就把钱给了她,笑着说:“不好意思啊,我怕你找不到借口来我家,就只能这样帮你想了个借口咯。看样子,你们家年过得挺热闹的,你看我这,有没有很心酸?”
我故意拿出一副要和苏晨晨好好说话的样子,果然是奏了效。她叹了口气,说还不是都差不多,他爸到今天都还没有回来,罗雪萍在家里骂骂咧咧好几天了。
我试着用要和她交心的语气说话,一开始她不愿意好好和我说,无论我怎么套话她都带着点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意思。直到我拉着她的手,说:“苏晨晨,你心里是不是特别哭找不到地方说?才会想要在别人身上去发泄的?”
苏晨晨眼神里闪出光亮,但随即有低下头有点儿和我承认错误的意思:“嗯,有时候憋得实在难受了,我觉得折磨别人挺痛快的,你不也是一样的么?打我的时候,一点儿也没有手软。”
“我们算不算同病相怜啊,倒是我觉得你好像比我还要可怜一些,唉,反正你不是我我不是你,我们也体会不到彼此心里到底有多么难受的。所以我觉得,我们总是这样针锋相对下去,真没什么意思。要不然,我们好好想个办法,让我们两个家庭都回归到正常吧?好么。”
或者是我的一番话打动了她,她竟然真的抬起头来眼巴巴的看着问我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我娴熟的把桌上的烟递给她一支,又自己拿支,帮她和我分别都点燃后,看到她深吸了一大口,终于松了气,说:“其实,用你做诱饵比我好太多,那样的话你们曾经的事实成立,他判得更重。”
“不行。”苏晨晨吐出一口烟雾连连摆手,说罗雪萍一定会杀了苏千里。
我笑笑,说不会的,或者罗雪萍根本就没有机会能动手杀苏千里,你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一招呢?
苏晨晨沉闷着把那支烟全部抽完,看得出来她心里还是有担心,或者觉得这可能不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她哪怕现在不认可这样的方法也不行了,因为我看到她的眼神,已经开始迷离而又浑浊起来。
我起身走到她的耳边,轻轻的哈着气说:“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特别想要有个人抱着你?这样的滋味,我可是尝过的啊,要是没有男人来的话,真的非常难受。全身灼热身上无力至少一个晚上,来吧,我扶你上床躺着去。”
跨出这一步看起来是很轻松的,似乎很早之前我就应该这样子去做。可是那个时候的我逆来顺受惯了,真的花了很大的勇气,如果不是在里面呆那几天,我怎么也不可能会这么破釜沉舟。
苏晨晨抽的那只烟,是全进替我准备的。我刻意去她店里买了包把它放进去,再好好和她聊天,所以在递给她的时候她丝毫没有任何怀疑。否则,以我们的俩的关系,我除了硬来,不大可能会把那种东西灌入她的体内。
和那天在宿舍里我的反应差不多,苏晨晨很快就面红耳赤呼吸急促起来。
我满意的看着她的表现,走到屋外给全进打了个电话,“哥,我这边都好了。”
“好。”
没有意外,全进找到苏千里的时候,我妈妈刚好被九歌带去了小旅馆。全进和苏千里坐在店里瞎侃有关我在学校的“风流事”,并且也让他连着抽了好几支那种烟。
大概十多分钟后,苏晨晨已经难受得开始翻滚起来。一辆摩托车停在了我家门口,苏千里跌跌撞撞的从车上下来直接推开了我的门,大声喊着:“亦乔,我来了。”
“爸——”
我躲在里屋的房间里,笑着倾听外面发生的一切。
一支烟的劲儿,定然没有苏千里那几支烟的劲儿大,等苏晨晨彻底清醒过来的时候,苏千里还处于完全亢奋的状态。苏晨晨开始有变化了,她从一开始的迎合到后来的抗拒,再到最后不停的哀求,都不能阻止苏千里。
发出的声音,让我听得心里为之一颤,觉得是不是应该想个更完美而不会再次伤害苏晨晨的办法。可走到这个地步我也不能回头,只能咬咬牙等着我想要的结果。如果我不心狠或者是有一丝丝的心善,那么也许不久后,受到伤害的人就会是我!
是的,我面对的都是残忍的人,她们不会因为你的心软而放过你,只会变本加厉。
在最关紧的时候,罗雪萍破门而入,她嚎叫的喊着苏千里畜牲。紧跟着,守候在门外的全进来将她死死的抱住。
最后警察来了,一切结束了。
苏晨晨和苏千里同时被带离我家的时候,罗雪萍还在外面哭着破口大骂,我才敢打开房间门走了去。当她看到我,把所有的憎恨都转嫁在了我的身上,挥舞着菜刀就要朝我冲过来。
我大吼一声:“罗雪萍,你一错再错还要错?苏晨晨的今天到底是谁造就的,你心里比任何人都明白不是吗?你怀着他嫁给那个人喜当爹的时候,难道就真的没有想过今天?”
那个埋藏在她心里多年的秘密忽然被人揭开,彼时的罗雪萍彻头彻尾变成了个疯子,披头散发的朝我骂开:“安亦乔你个贱货,是不是你勾着晨晨来家里,安排的这一切?老子要杀了你。”
发狂起来的罗雪萍,我和全进两个人差点儿都不是她的对手,好在全进最后还是奋力夺下了她手里的刀,把她制服得让她安静下来。然后我站在她的面前,开始了劝说:“罗雪萍,今天晚上的事情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如果警察不赶到,苏晨晨还会被苏千里骚扰到他死那天。你心疼女儿,否则你早就对我和我妈妈不客气了对不对?那么你既然心疼,为什么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结果?对她来说,这不是解脱么?”
我和全进轮番劝说,罗雪萍倒是没有一开始那样子激动,况且她确实也没有机会冲到派出所去杀苏千里。
甚至我们说到最后,她像是在倾诉般的对我和全进说:“我接受不了,苏千里他再混蛋,我也没想过他能对晨晨下手。晨晨可是我这辈子的希望啊,要不是为了她,当年怀着她的时候我早都一死了之了。”
每个人都有她自己心里的苦衷,向来彪悍的罗雪萍也是同样,她带着对苏晨晨的保护在生存。只是她没想过,恰恰是她的保护,害了苏晨晨。
最后,我和全进把她彻底的说服,她虽然依然不能接受刚才的一切,但也没有再冲动的要拿刀来砍我。看着她离开我们的视线,我长松了口气,小声的说了句:“终于结束了。”
九歌后来骑摩托车带我妈妈回来,当她听闻才发生的事,猛地一个耳光朝我扇了过来,“安亦乔,你是不是觉得你自己真的长大了,你有什么资格去这样子做?”
面对妈妈一再的懦弱,我也特别生气,没经过思考就朝着她吼了过去:“你嫁了个人渣害了那么多人,还想要再找第二个人渣继续害我吗?像你现在做的这些事,你觉得你还有资格站在这儿训斥我?”
全进在旁边拉我,让我说话别那么刻薄。
可我顾不上了,扑过去抓住妈妈的手臂就不停的发泄,“是,你觉得你这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地方,你觉得你要靠着苏千里才能挣钱买药,供我上学让我能生活。但是你没有想过,苏千里和苏晨晨他们两父女,让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现在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好啊?你要吃药,我去挣钱啊,非得要他苏千里在吗?你脑子里,都想得什么啊!”
语言发泄的快感,只有在某根神经紧绷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才会能够彻底的发泄出来。尤其是看着妈妈的态度,我根本顾不上全进和九歌在场,哭着把苏晨晨对我做的一切,都忍不住的说了出来。
妈妈听完彻底的沉默了,捧着我的脸除了流泪,就是拼命的摇头。
或者我说的那些话,对她的伤害远比我想象的要多,她把所有的责任都归咎到了自己的身上。
后来,她终于开了口:“亦乔,妈妈错了,妈妈不管你了。”
苏千里的事没有在街上引起轩然大波,或者除了我们在场的几个人,压根都没人会知道他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九歌回了家,全进去县城办了点年货回来,跟我妈妈一起过年。那两天,他想方设法的逗我妈妈开心,还在过年的那天,送她了一对非常漂亮的玉镯和玉石项链,说是他从缅甸带回来的。
面对这些,妈妈也就是浅笑着说谢谢。
大年初一的那天,我手机上竟然收到了陆浒龙的消息,就简单的一句话:“新年快乐,初五见。”
我拿着手机,也只回了句,“谢谢。”
吃过午饭九歌来接全进,像是约定好了什么事情,必须要马上赶回泸市。全进对我们还是有些不放心,说要不然让九歌留下吧?妈妈说不用,让他们有事就去忙,她要带我去乡下走两天亲戚。
乡下的亲戚早就不往来了,但我没有马上拆穿她。
他们离开后,妈妈就彻底的倒下了,就像是又回到了我爸爸出事时候的状态,躺在床上怎么都不肯起来吃饭,不停的唉声叹气。妈妈从来都是依靠男人生活的女人,忽然有天我爸爸出事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而刚好找到苏千里,哪怕就算是人渣哪怕就算是对她不好,也能暂时的生活下去。只是现在,她要靠着她自己走下去,她很难接受。
我几乎每天都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她,希望她能振作起来,毕竟还有我在。现在我已经高二了,还有一年半就大学毕业,我也有能力挣到钱,只要她愿意就可以跟着我去泸市。
我想过的,只要妈妈去,我就可以找全进帮我做任何的掩护。
可是妈妈不答应,到初四早上才终于喝了点稀饭,说如果我明天就要走的话,那她就回乡下去住。舅舅舅妈们就算曾经不借钱给我们,但她毕竟是她的亲妹妹,回去总是有人照顾的。
妈妈说话的语气,还是有些在生我的气,觉得我在苏千里那件事儿上面,闹得太大。她的固执我清楚,她不愿意的事,我不可能强行带走她。
那天下午,妈妈打包收拾好了家里所有的东西,又做了满满一大桌子菜,和我边吃边聊我小时候的事儿。在这个家里,虽然有很多不好的记忆,但是也有特别多珍贵的。我们聊着聊着,我忽然就特别感概的,想要回到小时候去。
那时候没有这么多烦恼,没有这么多坏人,哪怕偶尔妈妈爸爸打个架,也都是好的。
然而现在,一切都只是回忆了。
晚上我和妈妈都睡不着,搬了条凳子坐在阳台上看星星,妈妈说,你小时候总是喜欢晚上坐在这儿不睡觉的看着天上,那时候你爸还说,你以后长大了不要成个夜猫子呢。
妈妈这话有所指,我没应。
忽然,从房子的四个角落冲出来几个人,将我和妈妈团团围住,喊了句:“滚回房间去。”
平静被打破,我扶着被吓得颤抖的妈妈进了房间。为首的那个人直接站到妈妈面前,说:“把房产证交出来,快点。”
心里一想,不好,该不会是苏晨晨出来,和罗雪萍找的人来报复了吧?或者是,抢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