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救队按着顾玉衡的意思上了山，一条条绳索从最高点往下抛，这儿进不来先进的设备，只能徒手攀爬。
十几个人往下搜救，腰间仅靠一条绳索固定，搜救犬不能上山，顾玉衡倚在临时搭建的休息帐篷前，目光怔怔盯住半山腰。
天彻底黑下去，四周没有灯光，徐东提着手电过来，“顾先生，先去吃些东西吧。”
顾玉衡轻摇头，孤独感逐渐浸蚀掉他，让他不安地开口问道，“徐东，如果待会小冬真是被挖出来的，该怎么办？”
徐东心头尝到微涩，在他眼里，跟前的这个男人是无所不能的顾先生，他跟着他这么些年，从没听过顾先生问过别人一句，该怎么办？
“顾先生别担心，不会的。”
“我不需要听空话，如果……真是被挖出来的呢？”顾玉衡从兜里掏出包烟，修长的手指抽出其中一根，徐东点亮打火机凑过去，看到冰蓝色的火焰衬出男人眼底无尽的漆黑，还有，漫天的惊慌。
“顾先生，白小姐不是普通人，不会这么容易出事的。”
顾玉衡喉间轻滚，两颊微陷，身上有很浓的烟味，“对，她不会有事的，她的命决不能丢在这，她想都别想。”
高高的半山腰，传来一阵声音，“快！这儿有人！”
顾玉衡手指一抖，半截香烟被弹落在地，零星烟火淹没于脚边的积水中。
他大步往前过去，依稀可见搜救队背着一人正在下来，顾玉衡站在山脚下，那人是在半山腰被挖出来的，她此时伏在搜救队队员的背上，一动不动，很显然没了气息。
顾玉衡喉间蔓开苦涩的烟味，苦的舌尖发麻。
搜救队将人放到地上，顾玉衡蹲下高大的身影，徐东握紧手电，一束亮光打在女人身上。
遍体的泥黄色令人分辨不清对方的面目，但身上穿着统一的登山装，顾玉衡用掌心拂开心口处的泥巴，看见上头印着顾氏集团几个字。
“小冬！”他语气有些慌，手忙脚乱去摸她的脸，手指一层层将女人面上的泥土抹去，直到出现一张别人的脸。
顾玉衡怔怔盯了半晌，徐东在旁道：“顾先生，不是白小姐。”
他宽厚结实的肩膀瞬间往下垮去，脸上却没有丝毫轻松的神色，掌心内牢记着刚才摸到的冰凉触感，顾玉衡握起双拳，“抬到帐篷里去吧。”
“是。”
夜色浓重，白孟冬不知道相隔很近的地方，顾玉衡正在派人来救她。
沈辞川脱掉外套给她披上，“穿起来。”
“不用，我不冷。”
“乖，穿好。”沈辞川说完，去拉她的手。
“那好，我自己来。”
她实在是很不习惯现在的沈辞川，只觉得好像他整个人都变了，不再那么轻浮，甚至都没有再叫过她“小可爱”。
那个称呼，“阿冬”，以前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她。
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是时间太久远了，还是故意去遗忘，白孟冬有些分不清，爱恨交织，是失望，是怨恨，是不理解。
而沈辞川，也不可能是那个人，没必要再去想起。
陈吉摸爬着来到沈辞川旁边，“辞川，看得见吗？要不要点上蜡烛？”
“不用了。”沈辞川听见白孟冬穿衣传来的窸窣声，他双手伸出去将她抱在怀里，他们之间太熟悉了，不用亮光，他也能知道她长什么样。
白孟冬穿好衣服就想将沈辞川的手拉开，男人却更用力地抱紧了，“阿冬，我不想被冻死。”
沈辞川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山洞里阴冷潮湿，身体迅速就冷了下来。
白孟冬想将衣服还给他，他却死死抱住她不松手。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一边的陈吉似乎是有些害怕，他双手抱住膝盖，就想听到说话声，“辞川，外面那些人能找到我们吗？”
这里这么大，就算是搜救，也要花不少的时间。
白孟冬到底不适应这样的氛围，她脑袋微动，目光轻抬，坚定地说道：“顾玉衡会找到我们的。”
沈辞川低头看了她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她就那么相信顾玉衡吗？
在她身边的是他，她为什么就不能多看他一眼？
顾玉衡到底有什么好的？
外面搜索队还在进行搜救，徐东拿了桶纯净水让顾玉衡洗手，男人一遍遍搓揉修长好看的十指。
村民们凭着丰富的生存经验在山上寻找。
不知过了多久，天际隐约有鱼肚白显露出来，山间一层朦胧扩散开，顾玉衡站在那一动不动，头上、肩上全湿了。
有不少被掩埋的山洞被找到，里面的人都还好好的。
其中一个村民脚下一个踩空，身子往下滑，慌乱之余一把抓住根树枝，好不容易站稳后，他看到树枝上扎着块红布，那是他给山洞口做的标志。
村民脸上涌起希冀，大声喊道：“里面有人吗？”
声音透过被堵住的洞口往里面挤，隐隐约约，却依旧清晰。
陈吉猛地坐直身，往前扑了几步，“有！有！我们在这里！”
村民朝不远处的搜救队求救：“有人在这里！快，快来救人啊！”
顾玉衡眸底迸出亮光，忽然提步就要上去，徐东忙伸手抓着他的手臂，“顾先生！”
“我有预感，小冬应该也在那。”
“您……”徐东拉不住他，只得让搜救队下来，替顾玉衡绑上安全绳。
沈辞川听到外面的动静，轻拍下白孟冬的脑袋，“有人来救我们了。”
上崖的路非常难走，脚下泥泞不堪，顾玉衡的好几步都陷了进去，他来到早就被掩埋掉的洞口，弯下腰小心翼翼出声：“小冬，小冬？”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顾玉衡嗓音微颤，“白孟冬，给我出声！”
白孟冬原本是昏昏欲睡的，她只觉得好像在做梦似的，她怎么听到了顾玉衡的声音？
“白孟冬！”男人喊得着急、用力。
她从沈辞川怀里挣脱出去，往前爬了几步，“宝宝，是你吗？”
声音虽然微弱，但宝宝两个字，却是他听得最清楚的一次。顾玉衡眼里有惊喜漾开，“人就在这，快！”
搜救队趴在那，精准地找出洞口位置，“顾先生，洞口被填埋了，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挖通，要不您下去等吧？”
“不用，你们干你们的活，不必管我。”
白孟冬双手摸到泥沙，她焦急开口，“其余的人呢，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