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沉默片刻，“这些年，小玉已经收了性子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皇帝微微挑眉，“既然这门婚事已经无法顺利推进，我们不妨换一个方式。左右母后要的，是两派和睦，既如此，那这婚事也不是非要成不可。
太后低头似在思索皇帝的话。
“可你前脚同意赵家纳妾，后脚就下旨同意和离，淮西氏族必会觉得你是偏心。”
“自然不会，儿臣有法子让他们满意。”
太后将信将疑。
皇帝轻松一笑，俨然是运筹帷幄。
“母后，朝堂推行新政是为了大燕，并非为了针对任何氏族，论私心，淮西的那些叔叔伯伯，哪个不是看着儿臣长大的，难道母后真的觉得，儿臣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
皇帝的一番话，说得太后心里五味杂陈。
皇帝虽然不是她亲生，可收养过来长到这么大，母子情义也是有的。
当日她并非先帝钟爱之人，哪怕出生高贵，在这后宫之中，也是冷暖自知。
多少个日夜，都是她与皇儿朝夕相伴，渡过难关。
“母后。”
皇帝起身，走到太后身边缓缓蹲下，就像当日做皇子时那样，将头枕在了太后的膝盖上，“启儿知道，今时不同往日。您怕人心不古，也怕儿子如父皇那般兔死狗烹。可儿子终究不是他，母亲的养育之恩，淮西叔伯的雪中送炭，儿子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母亲，您可愿信儿臣一次？”
皇帝的眼神完全看不出一丝虚假。
太后一时失神，半天才缓过来。
“罢了。”
太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既有自己的打算，那就依你吧。”
皇帝应道：“多谢母后信任。”
太后转身，缓缓向外走去，身影略显疲惫。
望着太后离去的背影，皇帝收起脸上的笑意，露出一阵冷漠。
*
入夜，钟离玉神色冰冷地坐在榻上。
面前，放着的是白天时她从如吉公公手中抢来的圣旨。
搓磨了这许久，如吉最终还是没将圣旨当众宣读。
而自己在看到圣旨上的内容后，也终于明白了如吉为何迟迟没有答应自己。
这不是一份和离圣旨。
可这圣旨上却写了，要钟离玉隐藏身份，秘密前往北境调查钟离将军被害一事。
望着上面白纸黑字的内容，一时间让钟离玉陷入沉思。
皇帝是什么时候知道父亲死因有异的？
既是秘密调查，那方才如吉又为何要大张旗鼓的赶来宣旨？
难道皇帝已经料到了，太后会赶来阻止自己和离，才故意下了这道旨意，让旁人误以为自己是得了恩旨，实际上，却并没有忤逆太后的意思？
圣心难测。
钟离玉越发觉得看不透皇帝。
不过，无论如何。
这封旨意都能让她顺利离京。
侯府之事，太后已然替她扫清了障碍，那她也不必非要闹得众人面子上过不去，事已至此，她不如先去北境找到师兄，查清真相再管和离之事。
做了决定后，钟离玉终于觉得轻松了不少。
既要启程，那侯府的事情也该有个善后。
钟离玉起身，唤来贴身丫鬟凌霜。
“去将张妈妈叫来，我有事情要嘱咐，记得悄悄地，不要让其他人察觉。”
凌霜似乎察觉了有大事。
“小姐，您可是要去北境？”
钟离玉点点头。
“明日一早便出发。”
凌霜一脸惊讶：“这么快？可今日这圣旨并没……”
钟离玉将圣旨递给凌霜。
凌霜看过上面的内容后脸色一变。
“这上面，陛下只同意了小姐去北境，并未提到和离啊！”
钟离玉点点头。
凌霜似乎有些看不懂了。
“小姐，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知道太后不会同意我和离，可他又答应了我只要查清真相便会如我所愿。为了不得罪任何一人，他便选了这这种的招数，既不违逆太后，又能让我脱身。至于和离与否与我来说并不重要，左右不过是一个名分。”
钟离玉微微蹙眉，“眼下我顾不了这么多，能离开，便先行离开吧。”
凌霜用力抓住钟离玉的手。
“那我这便去收拾行李，明早我陪着小姐一起去。”
钟离玉摇摇头：“你留在府中，我一个人就行。”
“那怎么行！”
凌霜急了，“小姐，北境形式不明，将军和少将军刚出事，钟离军的管辖权又不在您手里，您身边不带上我，这要如何查案？”
“这不是还有师兄吗。”
钟离玉倒是不担心去了北境没有人手。
“傲雪一直替我假扮赤蠡，这次去我可先与她汇合再一同查案。”
见凌霜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钟离玉忍不住安慰：“如今我还是名义上的汝阳侯世子妃，汝阳侯府暗中图谋之事怕是与北境脱不了干系，你且留在京城替我盯着陆家和侯府，等我查清真相，必要亲自来和他们算帐。”
凌霜不情不愿的点头。
“我离开之后，你便对外称我要替父母祈福一月，府中事务就交给张妈妈去处理。一月之后，若是我还没有回来，你便将圣旨公开。记住，无论发生何事，都等我回来在处理。
凌霜一边点头，一边担忧地看着钟离玉：“小姐，此去北境路途遥远，您可要多加小心。”
钟离玉微微一笑：“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钟离玉便悄悄离开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