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出了建章宫，刚迈出门槛脚下就是一个趔趄，脸上维持的极好的端庄大方在瞬间土崩瓦解。
“娘娘！”
贴身宫女急忙搀扶住了她，掌心相触，宫女发现，皇后的手心竟然依旧沁满了汗水。
她有些意外的看向皇后，却看到皇后脸上充满讽刺的笑容。
“云舒，看到了吗，这便是皇帝。父亲只觉得我呼延氏出了一个皇后风光无限，却不知，我过得也是刀尖舔血，与虎谋皮的日子。”
“娘娘。”
云舒用力捏了捏呼延单宁的手，“陛下对娘娘情深意重，娘娘可千万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
呼延单宁用力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
“桑菊落在了陛下手里，想来，陛下已经发现了我们和兵部侍郎有联系。”
“娘娘，那要不要传信给族长，让他做好善后？”
呼延单宁摇摇头。
“陛下应当不清楚，呼延氏和北境之间的具体的合作，否则，他今日不会就这样轻松的放过我。”
云舒小心翼翼的沉声。
“娘娘，那钟离玉那边，咱们就任由她离京去北境吗？”
“和离旨意尚未宣读，一切并非没有转机。”
呼延单宁很快调整好了状态，重新站直了身子，恢复了那贤惠端庄的模样。
“我们也许久没有去见过太后了吧。”
云舒眼神一黯。
“太后娘娘心里，只惦记着崔贵嫔，从来也没心疼过您这个正经儿媳。”
“无妨。”
呼延单宁并不在乎细枝末节。
“只要利益一致，此刻便是同盟。太后的背后是淮西旧族，我们不想钟离玉插手北境战事，而他们，也不想这桩婚事就此作罢，既如此，那不如携手合作。”
*
汝阳侯府内，钟离玉神色焦急，默默坐在了梳妆台前发愣。
皇帝虽答应了自己，可没拿到明旨之前，她悬着的心却是怎么也放不下来。
“小姐，您都在这坐了半个时辰了，这么干等着也不是事啊，可要奴婢传膳，您边吃边等？”
钟离玉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什么胃口，再等等吧。”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嘈杂。
听声音，似乎又是赵太爷身边的人过来催促钟离玉去请安。
说是请安，想来也是逼迫自己尽快交出假装。
钟离玉心中烦闷，原以为叫来这个赵太爷能压制压制陆氏，倒是没想到侯府的人是一个赛一个的不要脸。
钟离玉让凌霜传话出去，只道自己身子不适，需要静养，无暇顾及其他。
凌霜回来时一脸的愤慨。
赵太爷那小厮听了传话，不仅没有丝毫的体谅，反而大骂钟离玉不识大体，不顾侯府安危。
钟离玉冷笑。
“小厮如何说的出这种话，想必是赵太爷自己回过了神，发觉料理陆氏是让我当了枪使，如今想变着法地挽救呢。”
钟离玉耸耸肩。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如今东西已经收拾停当，只等陛下的圣旨一到我即可便启程北境，不能再拖了。至于我的嫁妆……”
钟离玉眼中露出一丝厉色。
“全部原封不动抬回钟离府，侯府的人若是敢拦，那便看看谁抢得过谁。”
钟离玉话音刚落，赵太爷大咳嗽声就从院子外传了进来。
“玉丫头啊，听说你身子不适，老夫叫了大夫过来替你看看，可有大碍啊？”
钟离玉蹙眉，没等来圣旨，却还要和这群人虚与委蛇。
赵太爷也并非真的关心钟离玉。
见她出来见人连敷衍也懒得敷衍，直接开口切入正题。
“既无大碍，那便不用一直闷在屋子里。侯府如今的状况你也清楚，陆氏已经被关起来，我也处罚了峥儿替你出了气。你就把嫁妆交出来救救急吧。”
赵太爷的语气随意，仿佛让钟离玉拿钱理所应当一般。
钟离玉心情本就烦乱，随口敷衍道：“太叔公，此事我还需再斟酌斟酌。”
“你还要斟酌到什么时候！”
赵太爷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他一边打断钟离玉的陈述，一边又搬出三从四德那些老掉牙的说辞。
“玉丫头，你这一直推三阻四到底是为何？身为侯府媳妇，就该为侯府着想，难不成，你当真还存了别的心思？”
果然，三从四德说不过自己，便想尽办法抹黑。
赵家这些人，拖人下水的计量永远都是这些。
钟离玉忍了许久耐心已然耗尽。
“太叔公，我已经说过要考虑，您若还是般咄咄逼人，那我便不客气了！”
赵太爷显然没想到温顺的钟离玉竟敢突然翻脸，一时间惊呆了。
“玉丫头，你在说什么！”
钟离玉不再退让，神色冰冷，像一只冷冽的寒梅。
“您说的对，嫁妆之事我并非推脱，是我从来都没打算拿出来。”
“你！”
赵太爷显然没想到钟离玉居然敢这么说，顿时气得直哆嗦。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自古以来，从未有夫家欠账要拿儿媳的嫁妆去填补的道理。我的嫁妆是御赐之物，是圣上给钟离家的恩赏。你们汝阳侯府算什么东西？竟然敢算计到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