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喊到名字，白灵音急忙走进去，里面或坐或站着一些人，她直接把目光投向坐着的三人。
最中间那个扶着眼镜，扫了眼白灵音，语气透出些许疲惫。
“开始吧。”
白灵音认出他就是李天明，当即点点头，往后退了两步，开始进入状态。
没有人对戏，白灵音抬起胳膊，挽住身边不存在的男主，先宣誓了主权，接着脸上才堆起虚假的笑，声调也微微拔高。
“孩子他爸，这不是咱们老同学吗？”
说完，她又俯身摸了摸孩子的后脑勺，连声催促道，“大宝二宝，赶快朝周阿姨问好。”
李天明旁边的人歪过头，朝他小声嘀咕，“台词不错，有那股宠溺又炫耀的味儿了。”
“唔。”
李天明不置可否，紧紧皱着双眉。
白灵音此时完全进入状态，她仿佛正置身于那片广场，对面就是多年不见的情敌，而她丈夫的心还牵挂在这个女人身上。
想到这里，白灵音挽住男主的胳膊又紧了紧。
她笑容分明是热情的，可眼神却透着紧张嫉妒，甚至是防备，白灵音就那样盯住对面不存在的女主。
这时该是女主的台词，白灵音等了等。
想象中的女主突然释然了般，用一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语气，祝两人幸福，接着平静转身，那背影怎么看怎么洒脱。
白灵音笑容彻底僵掉，她表情变得复杂起来，有不可置信，还有不甘。
自己深爱多年的男人，竟在情敌眼中一文不值，这个女人明明等了她老公七年，现在凭什么能洒脱起来？
“等等——”
白灵音松开挽住男主的胳膊，急切地追了两步，一把拽住想象中的女主。
她做完这一串动作，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白灵音下意识咽了口唾沫，方才故作镇定地捋起头发，脸上重新浮出笑容，“秋雅，我们许多年不见了，聊聊吧。”
“停！”坐在中间的李天明突然打断白灵音的表演。
一屋子人不解地看过去。
他们觉得这个演员诠释得不错，细节也到位，把人一下子就拉进那种情境中，难道李导看出了什么毛病？
白灵音蓦然被叫停，怔了怔，才从戏里脱离出来。
她转过头，极为诚恳地鞠了一躬，“还请李导指教。”
李天明仍然皱着眉，双手交叉撑着下巴，严肃道，“你没通过这次试镜。”
满屋子静了静。
白灵音站在原地，心想自己的演技果然还是嫩了些，李天明向来专业严谨，如果能得到他的指点，也不算白来一趟。
于是，白灵音继续诚恳地问，“您能说说毛病在哪儿吗？”
“没毛病。”李天明淡漠地抬起眼皮子，“你很讨巧，选了最贴合你的戏份，眼神够精明，长相也精明。”
白灵音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
李天明接着用手指一敲桌子，“只是这个角色有她成长的过程，你顶着这样的脸去演学生，没有说服力。”
白灵音：“……”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败在了长相上面。电影确实是这样，寡淡点的脸能套用在更多的人设上。
只是机会难得，白灵音还想再抢救一次。
“李导您稍等两分钟，不，一分钟就好！”
她快步走到自己的包旁边，从里面取出瓶矿泉水，接着从头浇了下去。
一屋子人都被她的壮举震惊到，齐齐嘶了口气。
白灵音飞快抹了把脸上的水，接着用湿巾狠狠擦拭起来，脸都被她擦红，总算卸了个七七八八。
她欣慰地松了口气，然后回头一笑，解起身上风衣的纽扣。
“你你你……”旁边的副导大惊失色，“这么多人盯着你想干什么？”
白灵音纳闷地看过去，手上却没停，脱掉风衣露出里面的校服。
她大热天穿着两层，就是为了更好的还原出人物，毕竟服道化能让观众一眼分辨出角色的身份，在电影里相当重要。
还别说，她这么一来真有几分学生的模样。
白灵音嘴唇微微嘟起，之前眼神里的凌厉彻底消失，剩下小动物一般的干净纯粹。
她几步走上前，站定在导演面前，歪头露出个天真甜美的笑容。
“秋雅你成绩那么好，人又好，我一直想和你做朋友，能不能把你笔记借给我？”
说来奇怪，她明明是人畜无害的模样，偏偏身上有种微妙的违和感，像是演出来的感觉。
仔细再看她的眼神竟然让人隐隐觉得毛骨悚然。
李天明手里的笔没握稳，“啪”的一下摔在桌面上。
这是剧本里的一出，女配是老师眼中的乖乖女，家长眼中的好孩子，因为家境优渥，学校里有大批的追随者，但她一直压抑着性子，私下经常欺凌同学为乐。
初次登场时，她仍然扮演着乖巧懂事的模样。
这个角色最难的地方是让观众看到女配在演，而不是演员在演，眼前的白灵音做到了。
副导演捏着资料的手指有些发白，“可……可以！”
他难掩内心的喜悦，连忙低头去看白灵音的简历，演艺经验几乎是零。
副导演几乎是震惊地抬头，戳了戳一旁的李天明，试探着，“还是个野路子。”
李天明闭了闭眼，没说话。
白灵音知道他爱用学院派的演员，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她前世在圈子里混了些年，知道演艺圈分了几大派系，各自抱团，其中京圈是最排外的。
而李天明不巧正是京圈的代表人之一，他选的角色要么是有关系，要么是学院派，很少启用外来的野路子。
今天来试镜的这群人里，白灵音可能是唯一不符合要求的，如果没有王文推荐，她连站在这里的机会都不会有。
李天明不说话，满屋子的人也没有敢吭气的。
副导给制片人使了个眼色，又轻轻点了下头，制片人干咳了一声，正想开口，李天明这时睁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
他身边的两人顿时尴尬了。
白灵音见势头不妙，急忙开口，“李导，我自知简历拿不出手，片酬可以……我可以免费出演！”
她话说到一半直接改了口。
制片人这时干笑着，“嗨，用她还能节约成本了。”
“老李啊！”副导也忍不住插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