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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那我去死好了若是平日里，一听到柳映儿怒吼，二人怕是忙不迭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可今日，一个哭哭啼啼，一个愁眉苦脸，却没有一人起身。
不好的预感笼罩在心头，柳映儿眼底厉色更浓。
她紧紧拽住了身侧招娣的手，冷笑一声看向二人。
“行了，你们别在这里丢人现眼，直说吧，究竟想做什么？”
赵雅莲泪眼朦胧，不忘对着柳映儿狠狠磕了三个头。
“娘，我知道您是为了招娣好，可送她去学堂一事，还是莫要再提及了吧。她只是个姑娘家，日后还要嫁人的，若是被人知道去过学堂，定会被人嫌弃！”
柳映儿被她气笑了。
她还从没听说过，有文化的人会被人嫌弃呢！
“雅莲，没想到是我错看了你。往日无论你如何被欺辱，都不敢吭声，任凭一家四口忍气吞声。”
柳映儿恨铁不成钢，眼底带着浓浓失望。
一字一句，狠心训斥。
“如今你女儿不过想去学堂，你却站出来百般阻止。你的苦难，的确都是你自己带来的，或许我就不该帮你！”
赵雅莲身体一僵，眼底带着绝望，又一次掩面痛哭起来。
她已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其实柳映儿原本已经有些说动了她，她想着让孩子去认个字也不错。
可今日，村长带着各族章族长挡在家门口，对他们大声呵斥，这让赵雅莲彻底吓破了胆子。
她开始怀疑，柳映儿所做究竟是否正确？
这世道，当真允许女子如此离经叛道？
所以，她害怕了。
她怕别人的嘲笑，怕众人的鄙夷，更怕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家风不正。
所以，她宁愿将女儿的梦想扼杀在摇篮里，也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她没有那样的勇气！
可柳映儿的话，却让她再一次开始犹豫。
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对不对？
“娘！”
一声凄厉的喊叫拉回思绪，赵雅莲恍惚抬头，对上陈招娣满含泪水的眼眸。
“为何你不让我去学堂？难道女子就只有嫁人这一条出路？也许日后，我也可以当个女先生，我也能教更多的女娃！”
她声泪俱下，一边摇头一边后退，眼底的绝望让人看了心碎。
“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如今阿奶愿意给我兜底，你为何还要阻止我？难道就因为我不是男孩儿？”
赵雅莲嗫嚅着嘴唇，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招娣招娣，这个名字就已经代表了一切。
赵雅莲是希望能有个儿子，可不代表她不疼爱自己的两个女儿。
但这世道本就对女子不公。
只要她一天没生出儿子，大房对她的压迫就永远不会停止！
“招娣，不许和你娘这么说话！”
陈 云川沉声开口道。
他从方才就没说什么，可跪在地上挺得笔直的脊背，却足以证明一切。
陈招娣望着一对父母，突然间冷笑一声。
“好，既然你们不同意，那我就去死好了，来世我托成个男娃，再去学堂也不迟！”
说罢，她面露狠厉，直直朝着不远处的大石头撞去。
“招娣！”
柳映儿一声惊呼，连忙上前阻拦。
身后传来阵阵惊呼，都没想到此事居然会逼出人命。
村长和几位族长面露恐惧，止不住地后退，生怕陈招娣真的死了，陈家人把这笔账算在他们身上。
“不阿奶，你放开我，我不要活了！既然他们都逼我，那我就去死！”
“你胡说什么？我不许你这么做，我会给你想办法的，你相信阿奶好不好？相信我！”
几番挣扎中，柳映儿与陈招娣对看一眼，不易明说的情绪微微闪动。
下一秒，她软软地倒在了柳映儿怀中。
“招娣！”
陈景江面色一紧，急忙上前查看。
只见陈招娣双目紧闭，了无生息地躺在柳映儿怀中。
柳映儿抬头，泪眼朦胧，让陈景江的心为之轻颤。
“相公，你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他们这是要把招娣逼死才肯罢休。我不明白，不过是想送她去学堂读几年书，就真的有这么难吗？”
泪水顺着眼眶滚滚而下，柳映儿心底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悲伤。
“究竟是祖宗宗法重要，还是他们见不得女娃有朝一日，也能与他们并肩？”
陈景江眸中情绪攒动，望着地上瘦削的柳映儿，怀中抱着更小的陈招娣。
他心生不舍。
江澜看出他情绪不对，上前想要阻拦。
“陈兄，她所做之事本就不合乎规矩，你万万不可……”
“这是我的家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陈景江冷冷瞥了江澜一眼，语气森寒冷漠。
江澜一愣，似乎没想到陈景江会如此开口，默默咬紧牙关，带着不甘向后倒退。
眼神就像是阴狠的毒蛇，紧紧黏在柳映儿身上。
陈景江缓步上前，随着他靠近一分，村长和众族长的心情便沉重一分。
在距离众人几步之遥的地方，他终于停了下来。
“诸位，还有什么想说的，今日便一起说出来吧！”
众人面面相觑，半天却没一个人敢再度开口，仿佛方才面对柳映儿时义愤填膺，着急跺脚的并不是他们。
“无人说话是吗？既然无人说话，那么从即日起，我们的家事你们最好别再过问！”
族长们一听这话，顿时又急了。
“陈家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不成真要送这女娃去学堂？”
陈景江双手背在身后，冰冷地扫过在场众人，微微挑眉。
“我觉得我娘子说的对，既然男子能去学堂，女子为何不可？若夫子不收，我们便认了，可没有哪条律法指明女子不能入学堂！”
陈景江声音低沉，却中气十足，掷地有声，字字落在柳映儿心头。
她震惊抬头看向陈景江的方向，心里翻涌出一阵酸涩。
这几天以来，都是她和陈招娣两个人在对抗，没想到第一个站在她这边的，居然会是她认为老古董的陈景江。
这时，陈家族长站了出来，手中拐杖处的地面咚咚响。
“陈家郎，你这是要违背祖宗啊！你这样做，对得起陈家的列祖列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