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生自然对谢家还算了解，却想不起谢家还有个这年纪的少爷，不免有些迟疑。
看出姐姐对他不喜，谢芷姝也没个好脸，淡淡瞥他一眼。
“关你什么事，还不赶紧让开。”
旁边分明还有椅子……
钱生敢怒不敢言，不论这位是什么身份，只他和谢芷柔这份亲近，自己就得罪不起。
默默站起身，钱生却还是不愿错过这难得的机会，在一旁欲言又止。
“走吧。”
一见钱生的眼神，谢芷姝便浑身不舒坦，给谢芷柔演示的心思立刻就淡了。
两人要走，钱生自然不敢拦，可好不容易遇上一次，真就这么让人走了，他哪里甘心。
“我送送二位吧，过去谢府还有一段，谢三小姐身边就这两个丫头怎么行。”
他想求人的事都想好了，今儿无论如何得让她松口。
“府上小厮就在外头候着，钱公子留步。”
这么死缠烂打，倒叫谢芷柔起了疑心，觉得他口中两家的合作未必存在。
谢宜在合作伙伴这方面把控还是十分严格的，若这人所言非虚，谢宜见过他这德性之后还能继续合作？
不是她要把人一棒子打死，能养出这样的儿子，实在很难让人相信，那位素未谋面的钱老爷如何能入谢宜的眼。
钱生一急，一只手将将抬起，谢芷柔却已经被人挡住。
“钱公子，自重。”
话已至此，再纠缠下去未免让人生厌，钱生心不甘情不愿地站住。
姐妹二人相携而去，背影看起来意外的合拍。
本就是个眯缝眼，钱生双眼再一眯，眉毛底下便只剩了两条缝。
“这谢三小姐姿容绝色，怎么会和这样的人……”
摇摇头，钱生有些想不明白。
心念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钱生一侧唇角微扬，快步出了箭馆。
箭馆内的伙计早成了人精，只这么一瞧便知其中有鬼，傍晚见着林子钰是顺口提了一嘴。
“就是他？”
看着名册上圈出来的两个字，林子钰面色微沉。
这名字他半点印象也没有，可见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是，一进来便对谢三小姐纠缠不休，谢三小姐和那位小公子好容易才脱身呢。”
尽管已经猜出了是谢芷姝女扮男装，箭馆的伙计提及他时却仍是以前的叫法。
“如此……你来。”
林子钰招手让人靠近，在他耳边低低吩咐了几句。
伙计面露难色，却也很快点头，换了衣裳便去办。
既是牵扯到了谢三小姐，断然没有他林子钰悄悄处理的道理，合该让有些人知道知道。
这会儿没什么客人，后院空空荡荡的，林子钰在谢芷姝常有的箭靶前驻足少顷。
树影稀疏，他的影子几乎被完全笼罩，许久也没动一下。
是夜，谢府一片静谧，大多房内都已熄了灯。
谢芷柔依在榻上，手执一卷经册。
“嚯，这是翻了《诗经》出来？”
留着透气的窗缝探进来一个脑袋，萧楚晟一眼看见谢芷柔手指附近的字眼，及其夸张地感慨出声。
正无声张合的唇没了动作，谢芷柔将书倒扣下去，一双眼波澜不惊地看向萧楚晟。
“好好好，小爷聒噪了，你继续、继续。”
投降似的举了举手，萧楚晟面上嬉皮笑脸。
这姿势别扭了些，他又只顾逗谢芷柔笑，一个不小心便撞上了支着窗框的木条。
“哎呦，这玩意儿砸着人是真疼啊。”
萧楚晟痛呼着，余光落在谢芷柔面上，见她眨了眨眼，装得越发起劲儿。
“柔儿，过两日可就是春猎的日子了，若是真伤着了小爷我，到时风头可要被旁人占尽了。”
他惯会装模作样，谢芷柔才不信他有多疼，却对他口中的另一件事有些好奇。
已是暮春，这时候再提春猎，按说是有些迟的。
“谁知道呢，原还想着今年这事能糊弄过去，围场那边多虫蚁，小爷我可不乐意去。”
萧楚晟抱怨着，见谢芷柔始终不语，跟着也安静下来。
不多久，从自己思绪中回神的谢芷柔没听到耳边叽叽喳喳的声音，颇有些奇怪地看向萧楚晟。
目光交错的一瞬，萧楚晟鬼使神差明白了谢芷柔眼中的意味。
“你这是什么眼神？那地方本就多的是人不爱去好吧，前年就有个倒霉鬼，追着梅花鹿掉进了陷阱里……”
萧楚晟说起这事便没个尽头，将近年所有倒霉鬼细数一遍，说罢还有些意犹未尽。
“你这么不情愿，莫非自己也倒过霉？”
留意到萧楚晟说起其中一件事时格外激动，谢芷柔心中冒出个猜想。
“没有！”
没等话音落下，萧楚晟便出声反驳。
“他当时离我太近了，吐的时候险些沾小爷我一身，多晦气啊。”
时隔数年，萧楚晟还是满脸嫌弃，似乎刺鼻的气味还在鼻尖。
谢芷柔没忍住弯了弯眉眼，已然想见当时萧楚晟的表情。
他比之现在，应当更有少年气些，行事或许比现在还要张扬，却遇上这事，也是倒霉了。
见她有了笑意，萧楚晟这才将话题引到今日的事上。
“林副将让人去找你了？”
谢芷柔微有些诧异，来提醒自己一局就能解决的事，何至于绕这么大个弯子。
“是啊，他未尝不知道这事情对你构不成威胁，却告诉了小爷我，这不是默认了小爷很乐意为柔儿你扫清障碍？”
萧楚晟么，虽然没什么大男子主义，可这种替心上人分忧的事情还是很乐意做的。
不仅要做，他还要做的人尽皆知，尤其让谢芷柔知道。
见惯了萧楚晟耍贫嘴，谢芷柔不予理会，只是将钱生这名字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他会去陈家倒是我没想到的，难不成他以为这样就能坏我名声？”
“柔儿。”
幽幽叹了口气，萧楚晟提醒道：“外头可都知道你是小爷我的心上人，保不齐小爷心胸狭隘，会因为这事针对谢家。”
默认萧楚晟和自己是一条心，谢芷柔下意识没去想这个可能，一经提醒才反应过来。
陈家比之谢家是要次些，可对钱家这样籍籍无名的人来说也是庞然大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