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陛下,他眼下又得烦心了。”
“是吗?”
萧楚晟顿时来了精神,顺势挤在谢芷柔身边的椅子上,“太子的事?”
对上谢芷柔眼中神情,萧楚晟一愣,旋即轻笑出声。
“还真是?我随口说说罢了,是什么事?”
“倒不是最近刚出的,只是苦主千里迢迢,从正南扬州过来,人已经往刑部去了。”
谢芷柔说得中肯,萧楚晟还是听出她情绪的变化,静默片刻,握住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过去的事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这时候搭把手了。”
这一家是找上来了,没机会来京城告状的,被安抚下去的……
家破人亡者不知几何。
“他既做了孽,再如何报应都是应该,只是可惜了那些百姓,逝者难生,只能惦念着了。”
感慨间,谢芷柔想起自己的前世。
如今一切顺畅,以至于她险些记不起,家破人亡,她不正是其中一个。
话题沉重,两人谁都没再开口,萧楚晟握着谢芷柔的手始终不曾松开。
此时,慕容谚对即将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尚在院中纳凉。
“殿下、不好了殿下——”
侍卫匆忙进来,顾不上先行礼,口中便呼喊起来。
“冒冒失失,没规矩。”
慕容谚斜了他一眼,还有什么事情比送不上贡丹更严重么?
“殿下,宫中来了禁军,是林副将手下直属,二话不说便将太子府围了。”
喘过气,侍卫才一口气把话说完。
手腕一抖,冒着热气的茶汤泼了满身,慕容谚顾不得打理,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未及走到门前,管家带着禁军中人和他迎面遇上。
“殿下,这位是……”
“太子殿下,卑职禁军下属校尉,奉陛下口谕,请您暂且在太子府静心,这几日便不必外出了。”
静心?
慕容谚面色微变,说得倒是好听,还不就是闭门思过。
他这些日子已经安分许多,有什么错,要思什么过?
心下暗道荒唐,慕容谚面上并未与这校尉为难,应承着将他送出去。
府门一闭,慕容谚瞬间脸色铁青。
然而这竟还不算完。
慕容谚正转身要回去,身后响起锁链拉动的声音。
“喀哒”一声,门上落了铜锁,断绝了里面人私自开门的可能。
他脚下刚一顿,管家直挺挺跪在了他面前。
“殿下切莫冲动,否则岂不是正遂了有些人的意?”
双拳紧攥到骨节噼啪做响,慕容谚强咽下一口气,甩袖而去。
他甚至连原因都不知道,便已经连门都出不去。
一路直奔书房去,慕容谚衣袖生风,下人只看见身影,来不及行礼就已经不见了人。
“罗显。”
推开书房,里头分明空无一人,他对着虚空叫出个名字。
只一晃眼,一道身影出现在书房,来人一身漆黑,大半张脸都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
“殿下。”
“去查,这事情原原本本,本宫要一个不落的知道!”
“是。”
罗显嗓子干哑,稍一躬身,同来时一般没留下任何踪迹。
视线仍落在虚空,慕容谚面色凝重,实在想不出缘由。
夜色将至,太子府中,书房仍点着灯。
慕容谚低垂着眼,瞧不出内里神情。
“殿下,如今陛下虽说是要您静心,可这分明就是——”
余光留意到慕容谚身侧微蜷的手,暗卫后半句话悄然变了,“咱们总不能真就什么也不做,任由他们去查吧?”
“自然。”
有一会儿没开口,慕容谚一开口,声音竟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那两个证人现在何处?”
抿了口温水,待嗓子好了些,慕容谚才问。
“城北一处小院。”
“院里还有什么人?”
“两个衙役。”
他问一句,罗显答一句,两人交流起来有些费劲。
“这不正是上好的机会么?”
慕容谚身后,谋士一时失了礼数,抢着将话接过。
“殿下,现下这情形,案件多半未见进展,咱们只要将证人……”
伸手在脖子上一比划,谋士眼中微亮。
“可,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下手利索些。”
后半句是看着罗显说出,他是慕容谚手下最得用的人,虽说大材小用,却只有这样才能让慕容谚安心。
罗显寡言惯了,只一个字将差事接了。
城北,稍有些破败的小院中。
白日里谢芷柔遇上的两口子正在院子坐着,谁也没说话,面上神情却都分明。
“这次可是遇上贵人了,要不是……”
妇人本就是怯懦些,若非出了这样的事,断然不可能离开家乡,此时思乡情切,加之心下触动,话未说尽,眼中滚落泪珠。
“这恩情咱们可要记下,等讨回公道,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人家。”
男人也好不到哪里去,眼眶微有些泛红。
两人正泪眼相顾,忽然,数道身影自墙头落下。
“你们是什么人?!”
男人立刻拿起手边的长棍。
初到京城,尽管知道帮他们的是官府的人,男人还是小心翼翼,随处备着防身之物。
来人目光在他和他妻子身上扫了一眼,男人见他打量自己,更是攥紧了木棍。
下一个刻,只见为首之人一把手,他身后那几个立刻便冲了上来。
剑刃晃过,映出一段月光。
男人手上并无章法,全凭本能胡乱抵挡。
倒也算他运气好,起初几招真还就被他这么拦了下来。
利刃破空之声传来,男人心里“咯噔”一下,仍了木棍,将妻子护在怀里。
“锵——”
铁器交鸣声响在耳边,男人双眼紧闭,虽不知为何会出变故,却也不敢睁眼看。
嘈杂声持续了片刻才歇,男人半天听不见声音,正欲看上一眼,就感受到一股压迫感。
眼睛悄悄睁了道缝,他看见面前站着身形高大,几个衣着相近的几个人,其中一个看着身份高些。
“你们这群沆瀣一气的奸人,如今证据都递交了刑部老爷,你们要杀要剐尽管来吧!”
男人将妻子往身后一挡,满脸写着慷慨赴死。
风骏眼角抽了抽,收剑入鞘。
身后几人动作整齐,齐刷刷退开几步。
“不是来讨公道的么?”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