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等等罢,马管事稍后不见我们出去……”
谢芷柔话音未落,地面多出一道光影,她抬头就看见什么东西被扔下来。
来不及反应,那东西坠地的同时,火焰倏然窜起。
眨眼的工夫,火势便蔓延开来。
即便仓库里都是料子,火也不该烧成这样才是,还是说——
是火油!
蓦地想到方才闻见的怪味,谢芷柔暗骂自己大意。
本就不大的仓库里浓烟滚滚,每呼吸一下,胸腔都难受得要死。
云溪不住拍打着仓库大门,可那厚重的木门是专找人定做出来,哪里是她一个姑娘家能拍开。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火还没烧到跟前,谢芷柔就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仓库里空气越来越稀薄,云溪喊破了嗓子也没引来半点注意。
“别喊了,保存些力气。”
再这么喊下去,没被火烧死也要喘不过气了。
“不行啊,难道我们就在这儿等死吗?”
云溪仍奋力一下下砸在门上,手指关节处鲜血淋漓。
“小姐!”
“快来人,快救火啊!!”
忽然,门外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两人对视一眼,谢芷柔也上前使劲拍门。
转瞬间,前头铺子里刚才怎么也叫不应的人呼呼啦啦全涌了过来。
马管事一看仓库里溢出的黑烟,整个人脑子里嗡得一声,眼前一黑,当即扑了过去。
“小姐,您能听见我们说话吗?”
火势已然逼近门口,谢芷柔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只拿着从门后捡来的木棍,使劲在门上敲了两下。
马管事的呼喊顿住一瞬,嗓音更大了些。
“小姐?!”
门内传来沉闷的响声,他提起的心放下了些,催促着伙计将门上的铁链劈开。
“锵”的一声,斧头砍上铁链,刺耳的声音让谢芷柔下意识捂住耳朵。
连番动静过后,马管事慌乱起来。
“小姐,您现在如何了?这锁链劈不开,我已经让人去搬梯子,您千万离火远些……”
絮絮叨叨扯着嗓子趴在门上喊着,马管事心急如焚,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让开!”
身后传来一声厉喝,马管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照着他的话去做。
萧楚晟来势汹汹,眉眼间的戾气让人不敢直视。
马管事还未开口,便见他一把抽出风骏腰间长剑,朝着铁链劈下。
“那链子——”
锁链应声断裂,坠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谢芷柔已经神志不清,听见外面的动静也分辨不出,只紧贴着门,火焰已经近在咫尺。
忽然间,身后没了支撑,她因着惯性软倒下去。
完蛋了。
恍惚中,她脑海中、出现三个大字。
眼前浮现出父母和妹妹的脸庞,一晃而过之后,萧楚晟那总是带着几分笑意的脸挡住全部视线。
好可惜啊,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沮丧地想着,谢芷柔身子骤然腾空,被人抱在了怀里。
残存的意识疑惑了一瞬,来不及多想,她便昏迷过去。
萧楚晟抱着人疾步往外,将将要到铺子里时停住。
“后头可有歇息的地方?”
马管事还觉得自己在做梦,听萧楚晟重复一遍才听清他的话。
“有、有有有,小的这就带您过去。”
叠声应着,他跑在前头带路。
云溪还好些,不至于失去意识,被人搀着勉强可以行走。
本就是给谢芷柔备着供她随时歇息,房里被褥都是每日晒过的,萧楚晟小心翼翼将人放上去。
风骏已经去请大夫,他袖口不知何时被谢芷柔牢牢攥住,索性顺势在床边坐下。
“去查,把铺子里所有人都叫来。”
只破门的一瞬间,萧楚晟便断定仓库里有火油,这样的地方外人轻易进不去,只能是自己人。
马管事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出了一身的冷汗。
“小的这就去,小姐……”
“我自会照看。”
萧楚晟说的淡然,胸腔中,心跳却异常剧烈。
噗通、噗通、噗通……
感受着谢芷柔清浅而平缓的呼吸,萧楚晟的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
天知道他看见谢家铺子升起浓烟时脑子里在想什么。
他只觉得什么也来不及想,扔下雅间其余人,一入谢芷柔纵马进京的那日,自窗户翻身跃下。
要不是他今日跟在约在了附近听戏,要不是位置正好临街,要不是……
不敢想其中任何一个缓解出错,可能失去谢芷柔这件事上,即便只是假设,萧楚晟也无法让自己接受。
云溪顺着床脚跌在地上,浑身瘫软。
缓了半晌,她断断续续跟萧楚晟说起事情经过。
“他动作很快,我和小姐只是一愣神,再冲过去门就被锁上了,绝对就是铺子里的伙计,奴婢记得他的身形。”
云溪说得笃定,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纵使不惧一死,可她家小姐还在里头,到底是什么人这样狠心!
“先歇歇,她醒来该担心了。”
余光看见云溪血淋淋的手背,萧楚晟劝了句。
外头有他的人盯着,即便马管事控制不住场面,也断不会有人浑水摸鱼。
云溪应声,视线却落在谢芷柔身上,不肯移开分毫。
外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风宁带着一阵风冲进来,看清屋内情形,二话不说便跪在萧楚晟面前。
“起来。”
萧楚晟知道是谢芷柔吩咐她去办事,并无责怪之意。
风宁膝盖好像被粘在地上,直挺挺跪着,纹丝不动。
“无事可做就去外头盯着,她不怪你,我也不会。”
越是无人追究责任,风宁心中便越发愧疚。
若是她动作再快些,或是将后续事情交给旁人,也不至于出事时不在谢芷柔身边。
静默一瞬,风宁撑着地面起身,方才跪的太干脆,膝盖如今疼得厉害。
一步尚未迈出,云溪将她叫住。
“我和你一起出去,我认得出他。”
风宁回身将人搀住,两人一齐出门。
萧楚晟看着双眼紧闭的谢芷柔,心里不知想到什么,眸色暗沉。
铺子出事的消息迅速传开,百姓们伸长了脖子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铺子外的人来了又走。
一顶轿子停在铺子外,还轿夫还没站稳,里面的人便迈步出来,正是被消息吓到面色苍白的谢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