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中,受伤的轿夫坐在椅子里,被砸到的腿架在桌上,大夫正弯腰检查。
“这骨头断了啊,怎么伤得这么重?”
谢芷柔刚到门口就听见这么一句,脸色瞬间变了,回头看了少年一眼。
尽管谢芷柔什么都没说,少年却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就掐住了身边仆从的手,谢芷柔听见的话他当然也听见了,唯恐谢芷柔马上就要把他的腿打断。
“能治好吧?”谢芷柔上前,“只要能恢复,花多少银子都不是问题。”
大夫认出谢芷柔,并不托大,实话实说道:“只有八成把握,若是谢三小姐能说动卫大夫,兴许就有十成把握了。”
谢芷柔放松下来,能治好就好,别因为这么个无妄之灾再影响了轿夫过日子就行。
“有劳您给固定一下,我带他去找卫大夫。”
出了医馆,少年还要跟着,谢芷柔瞥他一眼,“找到住的地方让人到康平坊谢府传话,别跟着了。”
少年被谢芷柔的目光定在原地,愣愣看着她带人走远。
次日清晨,谢芷柔刚起,尚未来得及出门,谢芷姝便小跑着冲了进来。
“姐姐,今儿厨房做了道贡梨汤,你院里可送来了?”
谢芷柔抬眼,往旁边看了一眼。
不待她说,谢芷姝便已经顺着她的视线看了过去,面上顿时浮出喜意,“姐姐你怎么不吃,我都尝过了,味道很好呢。”
谢芷姝说着,伸手过去将汤盅的盖子去掉,随手搁在一旁。
只当是她要吃,谢芷柔并未在意,左右这些甜腻腻的东西她也——
思绪未歇,颜色微亮的甜汤便被送至眼前,汤中浸着几块炖至软烂的贡梨,里头又掺了些下火润肺的食材,清甜的气息一味钻入鼻中,似是引、诱着人去品尝。
“你不吃?”
“啊?”谢芷姝一愣,转瞬便笑了起来,“我吃过了呀,只是想着姐姐兴许听了名字就让人搁下了,专门来看姐姐吃的。”
谢芷姝说得一本正经,又将手往前伸了些,催促的意味越发明显。
云溪见状忙将一旁的调羹递上,两人巴巴儿地看着谢芷柔。
无奈,谢芷柔只好将原本打算忽视的汤盅接了过来,才吃两口,门口便有了动静。
风宁和人说了两句,进门时面上有些无奈,道:“小侯爷那边过来人了,说是有东西给您。”
谢芷柔已经习惯了萧楚晟不时送些东西来,闻言并不当回事儿,随口叫人进来。
来人一身灰色短打,看着精神十足,最关键的是——他两手空空。
“咦,不是说姐夫让送东西来吗,东西呢?”
谢芷柔只眼中有几分疑惑,谢芷姝就没什么顾忌了,张口直接问了出来。
小厮于是将收在袖中的纸条取出,借风宁之手递交给谢芷柔。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姐姐,姐夫这是何意?”
谢芷柔刚将其展开,旁边便凑过来一颗脑袋,谢芷姝看了不说,还要念出来,满脸疑惑地看着谢芷柔。
何意?
嗤笑一声,谢芷柔张口欲言。
却听底下站着的人开了口,“小侯爷还说了,可以在百忙之中抽空陪您放花灯祈福,要您给个回信。”
谢芷柔一时语塞,到嘴边的话霎时忘得一干二净,沉默着看向他。
良久,似是觉得就这么将人晾着不大妥当,谢芷柔用调羹拨了拨汤里的几枚枸杞,凉凉道出一句“知道了”。
半晌没等到下文,小厮追问道:“谢三小姐这是要去了?”
谢芷柔沉默着看向他,即便是迟钝的谢芷姝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在满室寂静中看了过来。
陈府,花厅中,陈家人几乎都在,独陈芸微一人站着,挺直了脊背。
少顷,陈老爷方道:“既是我答应过的,自然作数,这婚约便……”
“不可!”
门口骤然传来声响,陈珈珠未经允许便推门而入,“爹,您与二妹妹的半月之期做不得数,婚约不能解除。”
话落,陈芸微面色泛白,一时又说不出反驳的话,只看向陈老爷。
“你又胡闹什么?”
陈老爷看着陈珈珠,眉头隐隐皱起,越发因为陈珈珠的娇纵而不满。
“并非是女儿胡闹,你让她说,她这茶叶铺子这些天的生意为什么这么好,还不是谢家的三小姐在背后指点,不信您问她。”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一片哗然,一众女眷小心翼翼打量着陈老爷的脸色。
“你说这些可有证据?”
陈老爷脸色铁青,却还是不想误会了陈芸微,若她真有这样的本事,日后对自己也是助力,不好过早让人寒心。
陈珈珠打定了主意不叫陈芸微好过,信手一指她身后的丫鬟,道:“父亲只管让人将这两个丫鬟拷打询问,若最后什么也问不出来,她们挨了多少板子,我还她们多少板子。”
这便是十分肯定了,陈夫人抬眼,与女儿视线交汇,看出她的把握,也跟着开口。
“是啊,老爷,您既与芸微定下约定,那边是你二人之事,若芸微真找了帮手,还是谢家那位,那这……”
话说得半遮半掩,却成功挑起了陈老爷的怒火,他大手一挥。
“来人,把这两个丫鬟带下去问话。”
陈芸微下意识上前一步,想要将冲进来的小厮拦住,却被采菊轻轻拽住,采菊只来得及对她摇了摇头就被人带走。
院中很快响起木板打在身上的声音,不时有闷哼传进来,陈芸微死死攥着拳头,一双眼睛红通通地盯着大门。
“我说,老爷,我知道,我知道……”
陈芸微手一松,紧咬着的牙关也松开了些,下一瞬却意识到了什么,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说话的人被带进来。
不是采菊。
心中莫名传来一阵酸涩,陈芸微不顾下人的阻拦,跑到院子里将采菊搀扶起来。
厅内,被带进来的丫鬟颤颤巍巍跪在地上,在陈老爷审视的目光下将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二小姐每每出门只带着采菊,奴婢是偶然见听见她们说话,这才得知二小姐私下里与谢三小姐来往甚密,也从中收益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