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家人去村长办公室讨薪的二日,村长便手里提着一袋米、一小壶油和两包面,步履有些沉重地走向米家。他知道,这点东西对于米家七口人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但他也无奈,作为村长,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米家的木门虚掩着,村长轻轻一推就走了进去。院子里,米庆海正在用一块破旧的抹布擦拭着农具,看到村长进来,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来。
“村长,您怎么亲自送过来了?”米庆海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哎,我知道你们这个月过得不容易。”村长叹了口气,“这些东西虽然不多,但也是我一点心意。”
米庆海接过村长手中的物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在这个时代,能遇到这样一个体恤民情的村长,是他们米家的福气。
这时,米四喜从屋里跑了出来。“村长爷爷。你有没有带糖来。”米四喜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米四喜原本期盼着,长辈们赚到钱再给他买两块上次吃的那种水果糖呢,然而听闻辛苦白干了一个月,便知道一切都落空了。
但是有听说村长会给他们送物资,一瞬间她的希望再次被点燃,她太怀念那糖果的味道了。
然而她打量了一下杨大力手里物资,眼睛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别说糖了,这点东西根本不够他们一家人吃一个月的。
村长一愣,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四喜啊,爷爷这次没带糖来。等下次爷爷一定给你带好吗?”
米四喜知道,这是随口的一句敷衍,但还是懂事地点了点头:“好的,村长爷爷。我等着您下次给我带糖吃。”说完她又跑回屋里去了。
看着她瘦小的背影消失在屋门口村长心里很不是滋味。
“米四喜几岁了?”村长问着米庆海。
米庆海一时间愣住了,倒不是因为别的,单纯是他想不起来了:“大概……”
“十四岁了。”米铁柱这个时候从屋子里走出来,正好帮遗忘的米庆海回答了这个问题。
米庆海有些差异的看向米铁柱,通过飞船碎片传了自己的疑问到米铁柱的眼睛上:“你不是不能说谎吗?”
米铁柱光速的回复:“我没说谎啊,我测算过米四喜在地球上目前的身体年龄就是十四岁。”
米庆海疑惑:“这也能测算?那我是多少。”
米铁柱回复了两个字:“稍等。”随后将眼镜对准米庆海,在他身上扫视了一圈,随后眼睛上出现了一系列的分析报告,最后呈现了两个字:“六十。”
“我居然都六十了。”米庆海有些感概。
两个人通过飞船碎片有来有回的无声交流着,一旁的村长杨大力完全察觉不到。他还沉寂在米四喜年龄的问题中,感慨了一句:“十四岁应该是上初中的年纪,你们怎么没送她去上学。”
“什么是上学?”米庆海疑惑的问到。
这句话一出,换村长愣住了:“你们家人真有意思,种地不知道是啥?上学也不知道是啥?不对啊?你们不是认识字嘛?”
米庆海意识到自己可能说漏了些什么,连忙打着马虎:“哦,你说那个啊,可能我们家乡的说法跟你们不一样。”
杨大力对他的话没有怀疑,毕竟很多方言里表达的方向可能都不一样。
米铁柱则是读取了刚刚村长的话,问到:“你们这边怎么才能上学?”
村长随口回答:“初中还是义务教育阶段,拿着户口去学校登记就行了。”
话说出口,他想了想又反应过来:“哦,你们没有户口。”
“是啊,没有户口。”这件事再次被提起,因为没有户口,所以无法获取工分,拿到工资,因为没有户口,所以米四喜不能去上学。
看来户口真的很重,他们得想办法搞到手。
村长送完物资,差不多就到了晚饭的时间了,一般来说,这个点在东北的任何一个人加主人家都会留你吃顿晚饭再走。
但是米家人没有。
原因很多,他们外星人没有这些弯弯绕绕的规矩。他们本来就没米下锅,那里有能力招待客人,而且就算他敢招待,就米淑珍的厨艺,估计也没人敢吃,综上所诉,慢走不送。
送走了村长,屋子里也确实开饭了。
虽然米淑珍手艺不行,但是别人更是不会,所以只能听之任之。米铁柱和米庆海进屋的时候,正巧着看到米淑珍端着一锅刚煮好粥进来,
只见的这锅粥安详的躺在锅里,不知道处于什么原因,原本白净的身体,现在变得和锅身体成了一个眼色。
米四喜,看了眼锅里的粥:“天呐,村长爷爷还给咱们送了黑米?”
米淑珍尴尬的扯了扯嘴角:“这是大米。”
米庆海说完帮自家夫人打着圆场:“我觉得已经很进步了,至少夫人现在知道要把米和谁放在一起了,这碗粥我先喝为净。”
他举起粥碗,仰着脖子打算一饮而尽,然而粥刚碰到嘴边,他不受控的发生一声惨叫:“阿~”
一种从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从他嘴边传来,火辣辣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再用力扯他的舌头一般。
然而这种感觉米丸子深有感触,他不能说话,便在飞船碎片上传递信息:“他被烫到了。”
“愿妳则在噶句就素糖(原来这种感觉就是烫)”米庆海扯着大舌头叽里咕噜的说了句话。
米丸子点头,他永远忘不了自己用粥暖胃的壮举。
然而这碗粥虽然卖相不佳,但是除了烫倒也没有别的问题,所以眼下众人只能选择用它果腹,
“地球人真是麻烦,衣食住行皆要有所保障才能活下去。”米庆海缓了一会儿恢复过来:“刚刚村长还和我说什么要送米四喜去上学。”
“上学?那是什么?”米铁军问出了和米庆海一样的问题。
米铁柱原本想解释,只见的米四喜突然插了话:“上学就是去一个叫做学校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地球和我同龄的孩子,我们在一间教室里学习着一些地球的只是,包括语言文字还有地球科学等等,哦,就跟我在米多乐联合学校一样。”
米四喜一口气说了一大串信息,听的大家一愣一愣的。不知道米四喜怎么会这么清楚这些事情甚至是米铁柱都来不及检索的内容。
“你怎么知道?”米铁英将疑问问出来。
米四喜回答:“我看到的阿。”
这一个月以来,米家的大人们都起早贪黑地去田里种地,只留下米四喜和米丸子两个孩子在家。
好在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孩子,所以哪怕单独在家也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但尽管他们不是尽管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因为对地球生活的未知,让他们保持了仍然充满着童真和好奇。
米四喜闲来无事,每天坐在院子里,看着蓝天白云和路过的行人。从他们家门口路过的最多的是邻居孟寡妇的女儿江小芳。
她梳着两个麻花辫,每天都背着一个漂亮的小书包去上学。偶尔看到米四喜,便会留下一个鄙夷的目光她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那个烧鸡挨了母亲一巴掌的事情。所以逮到机会就嘲讽米四喜。
嘲笑米四喜是个家里蹲。
米四喜原本不知道家里蹲的意思,是后面狗剩子来找她玩她才知道,家里蹲就是指那些不上学的孩子。再打听了一番,原来狗剩子也在上学。
狗剩子给他讲了很多关于学校的事情,说那里有很多朋友,大家都在一间教室里读书写字。下课了还可以一起玩耍,特别开心。
米四喜心想原来全宇宙的学校都是差不多的,他在联大学习翻译学也是这般的,他有几个要好的朋友,每每几个人都会凑在一起,下课了去商场买最新的能量海报,回家贴在自己的房间里。说到这里,他有点怀念在联大的时光,或者说怀念他的朋友们了。
米四喜在地球还没有什么朋友,狗剩子算一个吧,但狗剩子也要上学,他们不能常在一起。要是她也能去上学就好了,不仅能交到很多新朋友,还能学习更多关于地球的知识。
“你也想去上学?”米铁柱第一时间从米四喜的身上读到了渴望的情绪,不是眼镜的分析,而是米铁柱亲眼所见的。
她当然想,米四喜心里给了个肯定的答案,但是嘴里说的确是:“江小芳说我是黑户,是上不了学的。”
“你要是想上就去上吧。”米铁英没有理会米四喜说什么,自顾自的给了一个答案。
米四喜以为她没听见,便又重复了一遍:“上学需要户口和学籍,这些我都没有。”
“没关系,我们来想办法。”突然间,所有人异口同声的给出了这答案,没有彩排,也没有商量,就是默契的同时宣口而出。
一瞬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米四喜的胸口上狠狠的敲击了一下。感觉眼角好像有湿润的液体要用流出来。她查询着关于脑海里学习过的,关于这种感觉的描述。
隐约有了答案。
感动!这是感动!
……
米家人知道了米四喜想要上学的愿望,他们决定帮助她解决这个问题。
毕竟,米四喜是他们家的一份子,他们不能让她在这个世界上毫无目的地徘徊。
摆在他们面前最大的困难还是户口的问题,要想上学必须得有户口,才能办学籍。
但是这种问题对于米家人来说也是最难解决的问题,房子破可以修,没钱可以赚,不会耕地可以学习,产能太低可以利用科技。
可是唯独上户口这种事情,他们和科技都没法解决。
于是,米家人商讨一番还是决定去找村长帮忙,希望他能协助米四喜办理学籍。
然而,当他们找到村长家时,等来的却遭到了村长媳妇的冷遇。
“不是给你们送去物资了,你们还来干什么?”村长媳妇语气冷淡,甚至有些不屑。
“今天我们过来,不是为了工分的事儿,我们来想请村长帮忙给四喜搞个学籍。”米庆海小心翼翼地说,“她的年纪刚好是读书的年纪”
“学籍?搞什么学籍?”村长媳妇的语气更加不耐烦,“一个小丫头,整天想这些没用的。”
米家人愣住了。他们没想到村长媳妇会是这样的态度。他们努力压住心中的不满,试图跟她讲道理。
“村长媳妇,四喜是个聪明的孩子,她应该有上学的机会。”米庆海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诚恳,“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村长媳妇不以为然,“一个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上不上学有什么区别?”
原以为米铁军是脾气最火爆的,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米铁英率先忍不住了:“你怎么能这样说?你也是女性,怎么能如此物化女性,女孩子难道就不应该有受教育的权利嘛?。”
“教育什么?教那些没用的东西有什么用?”村长媳妇显然不打算妥协,“而且,现在不是我不让他受教育,是你们没有户口,导致她无法上学。”
米庆海和米铁军对视了一眼,这确实无可辩驳的。
米淑珍态度温和了起来:“村长媳妇,你是不是担心我们有了户口就会找你们要工分,你放心,我们真的只是为了孩子上学,你要是不相信,你但给四喜办个学籍就行,我们都可以不上户口的。”
“其实上户口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也根本不在乎你们那几个工分,左右工分都是国家发的。”关翠花的态度突然缓和了许多。
众人觉得有戏:“这么说你同意了。”
关翠花故意拉长声音,将关子卖足:“你们要是想上户口,得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米庆海回答。
关翠花露出狡黠的笑容:“你们全家人七口人的户口,必须得落在我们家的户头上。”
米家人疑惑:“为什么?”
关翠花没有回答:“这你们就不用管了,你们好好考虑几天,考虑好了就给我个答复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