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叶晚萧的询问,魇无常沉默了。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训练私军是什么罪过,轻则斩首示众,重则牵连九族,凌迟处死。
可是这一切在叶晚萧的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
魇无常一双清澈的眸子绽放着灿烂的笑容,“放心,我一定不会有事的。”
“你有事情就晚了,你有没有考虑过,你要是有事我怎么办?”
魇无常嬉皮笑脸的望着她,双手撑着脑后,“我要是有事只能祝福你寻觅一如意良君,家庭美满,子孙满堂喽。”
他这话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口,叶晚萧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说什么?”
魇无常并没有注意到叶晚萧的反应,“我说真的,你不能因为我一个死人,耽误你一辈子吧。”
魇无常说的虽然有些嬉皮笑脸,可这些话都是发自他内心肺腑的。
他不愿意牵连叶晚萧,就算是他要死了,他也不愿意看见叶晚萧流泪受伤。
不管这叫做什么,哪怕是自私,他只想让叶晚萧幸福开心的活下去。
若是天不眷顾,他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他衷心的希望叶晚萧能有个爱她的人,陪她走完一生。
可在叶晚萧这里并不是这样,她只要他。
如果不是他,那她谁都不要。
可现在他说的话分明就是要将她往别人身上推,这让她十分的生气。
“所以,你觉得你死了,我就能嫁的幸福?你……你好自私。”
魇无常瞧叶晚萧真的生气了,她那双水汪汪的眸子里依旧积蓄了好些的泪水。好像下一秒就能流出来一样。
他有些慌张的坐直了身子,忙解释,“不是,我这不是自私,你听我说……”
“够了!”叶晚萧现在什么都不想听,她一把推开魇无常之后,抢过他身上的被子,将自己整个人蒙在被子中。
魇无常在被子外一面哄着,一面拉扯她的被子,可叶晚萧像是将自己封闭的茧,完全不在意魇无常所做的一切。
最终,魇无常在各种尝试无果后,无奈的躺了回去。
这一夜,两人没有再说什么。
一个蒙在被子里,悄悄地抹眼泪,一个清澈的眸子中满是悲伤之色,望着天花板愣怔出神。
这应该是两人经历过最为漫长的一个夜晚。
清晨的阳光散漫的从窗外照进来,叶晚萧不知何时哭着哭着的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了魇无常,只有冰冷的被子。
看来他已经离开这里有些时辰了。
叶晚萧起床洗漱好之后,想着出门找点吃的。毕竟哭了一晚上实在是有些饿了。
可她刚出门,就听见终乌房间里处理冷漠愠怒的声音,“一个伺候人的还要主子叫你起床吗?”
叶晚萧一愣,不是不用她伺候了吗,怎么又让她伺候了?
她心里想着,嘴上不自觉得的嘟哝出来,“不是不让我伺候了吗?”
“嗯?是你不想伺候了吧?”
终乌带着冰冷的声音中很明显的不悦了。
“滚进来!”
终乌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叶晚萧无奈,只能听命的进到终乌的房间中。
伺候终乌的步骤和昨日的没有区别,洗漱,更衣,梳头,一切的事情做完了,就是伺候他吃早餐。
今日的终乌并没有向昨日那般,逼着自己吃早饭,或是说今日的他神色有些沉重,并没有过多的理会叶晚萧,还未吃完早餐,空妙子还有几个人已经候在了门外。
在空妙子轻轻唤他之后,终乌放下手中未吃完的,抬头望着叶晚萧,“你随我来。”
还不等叶晚萧作何反应,终乌已经拉着她的手往门外走去。
所有的人在见到终乌拉着叶晚萧出来后,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好像是见惯不惯了。
可扪心自问,叶晚萧伺候他才短短的两天而已。
终乌拉着叶晚萧走在前面,他俩的身后跟着一群人。
终乌并没有放开手的意思,只是叶晚萧觉得有些别扭,于是悄悄地挣脱了终乌的手,乖觉的走在他的身边。
这已经是叶晚萧给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到了一个地方,终乌等人停下了脚步。
叶晚萧驻足一看,是一个很大的空场,周围不仅有简易篱笆围起来,还有很多的兵器立在两边。
叶晚萧从小跟着镇国公爷爷在这地方长大,当然知道这里是训练军队的地方。
果然,随着空妙子一声响亮的哨声,一群人黑压压的从一处跑了出来。速度之快,堪称闪电。
每个人瞧上去精神头饱满,他们整齐划一的在场地上列出队形,很快硕大的场地没有多余的一方空地。
他们在终乌的面前耍起了一套拳法,每个人都高声呐喊着,山谷中都回响着他们的声音。
叶晚萧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明明就是私养的军队在对他们的主人终乌,来展示这些日子他们训练的成果。
这整齐的动作,眼神的坚定,还有呐喊时的震撼,单独拿出一样都比盛安国皇家军队来的出色。
别人可能不知道,可叶晚萧是百分百确定的。
之后的事情更加震惊了叶晚萧的眼目。
他们拳法耍完之后迅速的分开,在中间空出了一方场地,然后从另一侧有一队骑马的人缓缓而来。
他们对着终乌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后马队在空场中跑了起来。
风沙卷积着马蹄的声响,他们越跑越快,随后马背上的人抄起两侧立着的长矛开始在马背上刺杀起来。
刺杀的声音响彻动天,长矛交锋时的火花刺红了马的眼睛,它们越跑越快越跑越快,快到叶晚萧觉得风沙砸在脸上生痛,可马背上的骑兵像是站在马背上一样,不管马儿如何的奔跑颠簸,他们都稳如泰山。
这一点实在是让叶晚萧瞧得瞠目结舌,不自觉得的为之鼓掌。
骑术结束之后,马背上的人一跃下马,恭敬的向着终乌行了一礼。
叶晚萧望着终乌,他冰冷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神色,可眼底的满意与得意是遮不住的,他慢慢的向着骑兵点点头。
骑兵离开了场地。
随后还有兵器的对擂,叶晚萧瞧得甚是感兴趣。
可越是瞧这些的时候,心中越是惴惴不安。
终乌养得的这批军队实力实在是不凡,他若是真的有造反之心,想来早就轻而易举的登上了现在的皇位,不可能还是如今的山匪头子,鱼山中的土皇帝。
或许就如同他说的,他真的没有造反之心,造反的实在是另有他人?
他说的如果是实话,你这个人就在朝廷中,而且还实力不凡?
朝廷中居然出现了这种人?
叶晚萧想到这里脸色异常的难看。
一旁的终乌瞧见了她的异样,轻咳一声后,轻声对叶晚萧说道:“瞧,我训练出来的军队如何?与盛安国的相较下如何?”
叶晚萧冷着一张脸,眼神中都是冰冷的。
终乌向来是冷的,可今日他的眼眸是热的。
叶晚萧向来不是个冷的,可今日她莫名的冷,冷到了眼神中,冷到了骨子里。
“你究竟有没有造反之心?或是说,你还在等待一个时机?”
终乌笑了,笑得又无奈又嘲讽。他指着面前那群出色的军队,郑重其事的对叶晚萧说:“论实力论财力,我就是那个时机,我还需要等什么?”
“所以,你并不想造反?”
这是叶晚萧的猜测,她真的不相信终乌没有造反的心。
毕竟就像是他说的那样,他的实力财力都到了,谁会甘心成为别人脚下的泥,而不是成为那个人呢?
“我为何要造反?难道当今的皇上有我过得潇洒?”
这是终乌的实话,而这也是刺痛叶晚萧的实话。
她望着那群赤裸着上身地方精壮军队陷入了沉思,忽然,一个熟悉的图案刺入了叶晚萧的眼目中。
那图案过分的刺目,甚至带着诅咒一样,让叶晚萧害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