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雨水极其贵重,也极其频繁。
京城连着下了好些天的雨,苏易安已经心烦意乱了。
他刚刚从丹松那里得知总寨的情况,叶晚萧此时生死未卜,他的心早就跟着叶晚萧生死未卜了。
彻夜的寻找加上连日来的公务已经让他的眼底乌青一片。疲惫的拖着身子回到了书房,准备再继续寻找叶晚萧的下落。
可一进房间早已有人等候多时。
“你最近与镇国公叶家走得很近。”
一见面,苏易安的父亲白虎翼开门见山的开口。
苏易安见到父亲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甚至在听见他声音之后本就疲倦的脸上露出厌烦的神情。
他没有说话,而是自顾自地坐到了案前。
白虎翼像是已经习惯了只有的冷漠,他搂着一只进贡的短耳猫,一脸慈祥的抚摸着怀中的软团子,可声音却没有他神情那般的慈爱,“你还在找叶小姐?她这一次失踪凶多吉少了,你何必将精力浪费在一个死人身上呢?”
苏易安原本就烦躁的脸上,在听见他说这话后,变得怒不可遏,“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暴躁的苏易安仿佛忘记了面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而白虎翼也并不恼怒,他脸上依旧挂着慈祥的笑声。虽然人已过中年,可手中可是细嫩修长。
他抚摸短耳猫的动作轻柔,一副君子如玉般的温柔展现的淋漓尽致。只是声音中带了几分杀气,“你可是以后要承袭本王位置的,本王不会让个死人拦阻帮你以后的路。”
苏易安冷冷的发笑,“承袭你的位置?若不是我大哥命不久矣,你根本就想不起还有个我这么一个儿子。”
苏易安说的是实话。
白虎翼子嗣单薄只有两个儿子。老大是他最为看重的长子嫡孙,老二也就是苏易安,是他醉酒时与王府中一婢女所生的。
这婢女大有来头,是前朝乱臣罪女,后被贬为官奴,机缘巧合之下进入了王府当差。
苏易安的生母是个才华横溢,落落大方的女子。白虎翼其实早已对她情愫早种了。借着酒劲儿要了她。
不久,她边怀了苏易安。
可她毕竟是罪臣之女,那时候只是皇子的白虎翼,怕这件事情会被他皇帝父亲知道,不仅皇位无缘,还会牵扯自己的前路无望,只能将她连着刚刚出生的苏易安送到女子老家养着。
借口说是老二出生时因生母难产,而他又体弱多病。
只有之情的人知道究竟是什么缘故。
苏易安从小就是与母亲两人相依为命长起来的,除了那年母亲病重无奈带着苏易安回京城一趟外,并没有见过这位所谓的生父。
小时候受尽的欺负就不用说了。也就是那个时候,苏易安的身体开始不济。
后来母亲去世,加上老大因冬泳时受了内伤,生命岌岌可危,白虎翼才想起远在他方的儿子,这才将他接了回来。
可许久冰封是伤害并非一个温暖的拥抱就能化解,他的心早已经是千疮百孔,并不是他说要给他这个王位能弥补的。
他了解他的父亲,比任何都要了解。
在他的心中,王位、权利、前程、远比什么父子之情夫妻之情来的重要。
“若不是我大哥命不久矣,你根本就想不起还有个我这么一个儿子。”
这是苏易安内心的原话,他说得不卑不亢,甚至又些嘲讽,这种事情总觉得和他自己无关一般。
白虎翼听见这话也不恼怒,嘴角冷冷的笑着。
那冷笑的模样,像是在模仿苏易安,可又觉得并不是模仿,只能说两人长得实在是有些像。
“对此你应该感谢你哥,和你是一个男子。”
这话说得苏易安更加恼火,他双手重重的拍在案上,低沉着嗓子怒吼着,“如果可以选择,我不会做你的儿子。”
若是换做旁的老子,听见这话一定会气得七窍生烟,可白虎翼依旧儒雅的微笑着,轻柔的抚摸着手中的柔软团子,“可惜你没有选择。明日本王安排了安定将军携女来府中用晚膳,你必须出席。”
别看他说的轻描淡写,可一字一句的威严像是将军在发号施令,由不得他违抗。
“我明日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处理,你们不用等我。”苏易安也不逆来顺受的性子。
他一面整理着案上的文卷,一面淡然的回应着。
白虎翼缓缓的站起了身子,只是淡淡的扔下一句,“由不得你。”便带着短耳猫离开了。
空荡荡的房间内,除了案桌上杂乱无章的文卷,就是存留着他味道的空气。
每一样都让苏易安随时抓狂,他发怒的将案桌上文卷一股脑的推倒在地,歇斯底里的拿起桌上的茶杯扔到地上发泄。
好像这样他就能让自己七上八下的心平静下来,好像这样就能听见叶晚萧还活着的消息。
最后,他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他实在是太想她了。想知道她的下落,想看见她平安无事,想看见她的笑容。
他太想她了。
他很明白他那个父亲请安定将军用晚饭的目的,无非就是瞧瞧他是否端正,瞧瞧她十分贤良,一拍即合之后,便可以两家联姻,巩固朝廷中坚不可摧的地位。
可他不想他的婚姻变成这般的不堪,他还在等她。
于是,苏易安有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丹松,备马。”
一直在外面的丹松听见主子的招呼,赶紧冲进来。在瞧见王爷一脸得意的离开,他就觉得有些不妥,有瞧见这一地的狼藉,他心中有些害怕。
丹松虽然年纪轻,可毕竟跟了苏易安这么多年,里面的事情他也是一清二楚的。
更何况他在外面听见了白虎翼说要请安定将军吃饭,他基本上就知道是什么事情了。
“少爷,你可千万不要做想不开的事情。”
“你胡说什么,我让你去备马。”
丹松望着斩钉截铁的苏易安,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少爷,我知道你不愿意与安定将军府的小姐吃饭,可也不能就此离家出走啊,你离家出走,我们能去哪里躲避王爷呢?”
发完怒气的苏易安正在整理被他推到地上的文卷,听见丹松说这话,有好友好像,“你胡说什么,我哪里说我要离开家出走了。”
丹松的眼泪刚要不值钱的流下来,听见他这么一说,眼泪瞬间止住,“你不是要离家出走找叶大人?”
苏易安伸手在丹松的额头上重重的一记暴栗,“我是要去见镇国公叶老爷子,你胡说八道什么。”
丹松一听他说不是离家出走,而是去见叶晚萧的爷爷,悬着一颗心终于安稳下来,“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备马。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少爷要离家出走呢……”
丹松絮絮叨叨的离开了,苏易安有些哭笑不得的望着他的背影。
这一次见叶老爷子,一定要把话都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