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叶晚萧拽着王小牛的后衣领就要将他提空而起,乔一尘上前敏捷地抱住孩子,挣脱了她的手。
“你干嘛,不就是一块翡翠嘛,你再吓着孩子。”乔一尘还是第一次如此严厉的训斥叶晚萧。
王小牛被叶晚萧吓得不知所措,悄悄躲到了乔一尘的背后不敢露头。
叶晚萧也没在意,推开乔一尘将王小牛拉到自己的面前。
她尽量让自己面上容貌变得和蔼可亲,声音也亲切很多,“你告诉我,是你家里祖传的吗?”
王小牛慢慢摇摇头,“不是。”
“那这翡翠是从何而来呢?”
王小牛忽然像是决了堤一般哭了起来,“我娘生病好些日子了,我和妹妹好几日没吃饭了。这翡翠是昨天一戴着面具的鬼给我的。要拿着翡翠给我娘抓药,给妹妹买两个饼。捕快娘子你别抢走我的翡翠。呜呜……”
叶晚萧错愕,不单惊讶今日竟碰上如此的人间惨事,更惊讶是魇无常竟然将自己的战利品救济了如此惨的孩子。
叶晚萧拿出自己的银钱袋子,一股脑的都给了王小牛道,“你小孩家家的拿着翡翠招摇过市实在显眼,典当行也定不会给你变卖的。这些银子你拿着,就当我买下你的翡翠了。”
王小牛从来没见过如此多的银锭子,比魇无常给他这事来得还要惊愕,张着嘴不知要对叶晚萧说什么好。
叶晚萧轻摸着王小牛杂乱油腻的头发,眼底流露出慈爱的柔情,被一旁的乔一尘清清楚楚的瞧在眼中。
“拿着吧,快去给妈妈抓药吧。”
叶晚萧刚说完这话,王小牛就将银钱袋子慎重的揣到怀中,欢天喜地的向着药房跑去了。
叶晚萧站直了身子,打量着手中的翡翠,论成色、论品相,这都是价值连城的好东西。这要是让王小牛去典当了,若是碰见见财起意之人,只怕对他小小的孩童很是不利。
她反手递给了乔一尘,道,“你去查查,这翡翠是谁人丢的,还给他。”
乔一尘一听要还给失主,立即有些不悦道,“这种翡翠那些人家中怕是得有个十块八块的,你倒不如给了王小牛做个顺水人情,他家中可惨了。父亲被抓去做壮丁,母亲一人养了他们兄妹两个,还一身的病……”
叶晚萧听见他说这话,以为是他见到这块翡翠,肚子里贪财的虫子又在蠢蠢欲动,于是打断他的话,道:“不管他多么的惨,也不能触犯律法。这本就是魇无常偷盗得来的不义之财,即使给了王小牛那也不能叫劫富济贫,应该叫销赃!销赃可是和偷盗一样的刑罚。”
乔一尘一听她说这话,气得不打一处来,振振有词道,“怎么就是销赃了,在我瞧来,拿富户家中不用的,给急需活命的人,这叫物有所值。”
“不告而拿之视为偷。他偷了东西再馈赠旁人,这就是销赃!”叶晚萧严厉道。
乔一尘语塞,一张英俊的脸涨得通红,最后憋出一句话,“这不叫销赃,这叫劫富济贫!”
回衙门拿东西的张大桥,远远就瞧见了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大步流星奔过去,横到两人中间。
不由分说,上前就给乔一尘一脚,厉声道,“又在这里偷懒是不!大人,这小子要是再偷懒,你别客气,动手就完事了!”
说罢,抬手就揪住了他的耳朵。
乔一尘痛得呲牙咧嘴,刚才的气愤都在此刻化为乌有。
叶晚萧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张大桥给捷足先登,“大人,我先带这小子走了。你先忙,先忙……”
只瞧见张大桥提着乔一尘的,一溜烟地跑没了影,叶晚萧眉头紧蹙,这两人好生的怪。他们俩定是有事瞒着我!
就在她愣神之时,一顶四人抬的轿子缓缓停到了衙门口。
管家瞧见了一身捕快衣服的叶晚萧,朗声道,“喂,我们家判官大人要见你们知县,你快去通报一声。”
叶晚萧好奇的打量着管家和后面的轿子,一个见到知县都应行官礼的区区判官,竟摆着如此大的谱,敢使唤皇上钦点的人去给他叫门?
若不是背后有人撑腰,她还真想不到别的原因。
叶晚萧拍落靴子上的尘土,不急不慢的说道,“轿上是你家判官老爷,如此,你是哪个官?要通报自己去!”
管家一愣,他原以为叶晚萧虽穿着捕快的衣服,可还是一女子,定是好拿捏的。没想到碰到钉子上了,脸上的颜面尽失。
“嘿,你这小妮子,你知不知道轿上所坐何人?就是你家知县瞧见了也要行礼的!”
叶晚萧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轻蔑的瞧着管家道,“我还是头一次听说知县要向你这小小的判官行礼。”
管家气得吹胡子瞪眼,刚要开口,却被轿上之人冷声制止,“老何,不得无礼。”
老何立即老实谦逊的乖乖退到了后面。
轿帘缓缓掀起,叶晚萧终于瞧见判官的庐山真面目了。
瞧他也就是四十出头的模样,身材修长,一身官服干净利索,穿出了当官的威严。
原本叶晚萧还想着这人不是面目可憎,就是贼眉鼠眼,没想到这人身上书生气质很浓,让人一下子讨厌不起来了。
判官林文修上下打量着叶晚萧,白皙修长的手还不忘顺着那两撇山羊胡子。他微微笑道,“本官是来报官的,还请这位小姐通报一下您家知县。”
他说话慢条斯理,且很有礼貌,只是他那仰头轻佻的模样,让人一下子又厌恶了起来。
“我是本县捕头,你叫我叶捕头就好。我家知县病了,衙门里所有的案子都交给本捕头处理。”
林文修眼睛一亮,“您就是镇国公的嫡孙女,叶晚萧。久仰久仰。”
说着向叶晚萧恭敬地行了一礼,完全没有刚才那种傲慢之气。
叶晚萧点点头,回了一礼。
对她来说,听说过自己的人太多了,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也不奇怪。
“判官请。”
在街上谈案子有些不妥,于是叶晚萧将林文修请到了衙门中。
林文修将早已写好的诉状递给了叶晚萧,她打开一看,毫无悬念的状告魇无常……
她仔细瞧着被盗之物,就是些寻常的玩意儿,没有一个可以称得上价值连城的。
叶晚萧心中纳闷,今日像是他这种有身份的人,和不如他有身份,可以称得上有点身份的人,都是派人来报得官。
亲自来报官的好像他还是第一人。
按理来说,他不是应该丢了什么堪称不菲的东西才亲自来的吗?可这些东西加一起也值不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