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刚晓得他那日与屠亦谷对招也落了下风,或许让金玖误以为太极拳的功夫不行。
但见金玖言语诚恳,知道金玖这疑问只是源自对太极拳的不了解,谢刚便解释道:“我这套拳法是杨露禅师傅传下来的一脉,杨师傅在教拳时曾述有‘十要’,便是拳架一要虚灵顶劲,二要含胸拔背,关键三要松腰。拳术之中,一个是要分虚实,二个是要沉肩坠肘。而心法之中,最为关键的是要懂得用意不用力的道理。出招则要上下相随、内外相合,招法要相连不断、动中求静。”
金玖听得,略懂其中的一些涵义。
谢刚便又解释道:“我谢刚师从五龙背镇刘一峰师傅学习这杨氏太极拳,学艺不精,也因自己天资有限。”
金玖追问道:“那屠亦谷所练的就是内家拳吗?”
谢刚点点头,答道:“屠亦谷所练的是内家拳中的八卦掌,最是讲究招式与内功相辅相成的一门功夫。我与他相斗之时,便察觉他内力连绵不绝,自然没有二、三十年的积累是难达此程度的。金捕头虽是武学世家,但自小修习的花郎道功夫毕竟也是外家拳法,若不解内家拳的要义,很难与他的内功相抗衡。”
谢刚所说的这些在金玖听来固然不太顺耳,但却一语直指金玖难敌屠亦谷的命门所在,金玖心绪一沉,沉默不语。
杨氏太极拳八十八式并不难学,用了一个多时辰,金玖就与谢刚将这全部八十八式演练一边。
不过谢刚也告诉金玖,这太极拳八十八式也只是招数而已,须得辅以心法,并经年累月的修炼,内力才会逐渐由丹田而升,进而控制自如,方能与那屠亦谷相匹敌。
待谢刚走后,金玖这一整天都在这小操场上练习太极拳,八十八式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打完一遍,打完一遍金玖就再打一遍,他要一遍一遍的打拳,让自己将这拳招尽可能烂熟于胸并从中有所悟道。
云岫见金玖早饭、中午饭都没吃,问过其他捕快才知道他一直自己一个人在小操场上打拳,便拿过几个馒头、鸭蛋,用一方手帕仔细包好,带到这边。
走到小操场上,看到金玖正如机器人一般地打着拳,云岫便喊道:“金捕头,先歇一会,过来吃些东西吧。”
金玖正打得专心致志,丝毫没有留意云岫喊他。
云岫便站在一旁看着,看着。直到日头偏西,金玖的衣裤都已被汗水浸得湿透,才停了手脚。
看到云岫走了过来,金玖招了招手,问道:“云岫小姐,什么时候来的?”
云岫说道:“我来了有一会了,见你打得专心致志,便没敢打扰你。你内伤刚好,这样练拳,身体吃得消吗?”
金玖笑了笑,说道:“我从小习武,身体不会那么娇气。反倒是如果哪一天没有练武,没有出一身透汗,才会觉得身子发紧。”
云岫又说道:“我见你这套太极拳打得已经如行云流水一般,看来下次若再与那屠亦谷交手,当能克敌取胜了吧。”
金玖摇摇头,说道:“那屠亦谷的内力过于深厚,想必是有着几十年的功夫。我这一两日开始习练太极拳,不过是熟悉一下内家拳的招法和感觉罢了。要想从内力上战胜屠亦谷,我想短时间里或许是办不到的事情。”
云岫听闻此话,也皱了皱眉头,问道:“那朝鲜‘花郎道’高手们就不曾与内家拳高手过招交手吗?”
金玖叹了口气,说道:“其实那谢捕快说得没错,花郎道是硬桥硬马的外家拳技击格斗功夫,虽然是从战场上来,重于实战。但毕竟在对抗内家拳方面是个弱项。而以往朝鲜半岛的武术极少与中国武术各流派交流,现在想来,却是让我有了井底之蛙、夜郎自大之感啊。”
云岫见金玖情绪有些低落,安慰他道:“不打紧啊!你这不也开始学习太极拳这样的中国武术了嘛,将来慢慢习练,看看能否将中国武术中的精华与花郎道的招数相互融会贯通、取长补短。”
“可是眼下……那沙河帮在安东县城肆无忌惮,我身为捕头却无力带领捕快们与他们相抗衡……”金玖说着,一拳头砸向旁边架子上挂着的沙袋。
“你别着急嘛,这功夫又不是一天就能练出来的。”云岫又劝道。
“我怎么能不着急呢?我听尤小山他们说,这些天安东县城中各大、小商号都收到了沙河帮的黑色信笺,让他们供奉‘屠神’。有不愿就范的商号,轻辄被沙河帮帮众打砸东西,重则将伙计、掌柜打伤,咱们捕快前往查办,商号受到威胁,反而不敢承认被沙河帮勒索。出现这些状况,不都因为我没有能够胜得了屠亦谷嘛!”金玖咬牙切齿地说道。
云岫冷冷一笑,说道:“金玖,我原本以为你是有英雄气概的。没想到你的目光竟如此浅薄。你以为你是安东县的救星吗?你以为凭你一人假如战胜了屠亦谷,便能够将沙河帮一网打尽吗?你知不知道,在你养伤的这几天,鲁大江、尤小山、谢刚、陆晓斌他们这些捕快在外面如何与沙河帮的那些流氓地痞斗智斗勇的?还有,你知不知沙河帮背后还有一个叫‘先天道’的邪教在操纵着他们。我爹为什么现在还按兵不动?你好好想想吧!”
云岫说罢,把那包馒头鸭蛋扔到金玖怀中,转身便要离开。
金玖听到云岫这番话,心中豁然开朗了许多。
看着金玖穿着捕头官衣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安东县衙的捕快们感到心中有了些底子。
可是当这些捕快们走在大街小巷巡逻的时候,看到大街小巷的商贾、小贩们看他们的眼神是复杂的。那眼神中既饱含着期待,却又充满了敬而远之。
金玖真想拉过一个小贩,问问这些日子沙河帮对他们做了什么,可每一个小贩与他目光相接之后,便会立刻低下头。
一队挑着锦幡,手捧装饰怪异造像的人们走了过来,领头的几个便是那日去抢占民宅的沙河帮黑衣会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