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我应该挺讨厌你的,”云岫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对曹绍祖说道:“可是,你也挺不讨人厌的。”
两个时辰之前。
金玖带着捕快们在安东县城中紧张地展开了抓捕“安东五虎”的行动,但云岫并不知情。看到金玖的房间依旧房门紧闭、“铁将军”紧锁,云岫以为金玖又跑到百茂商号找那个什么少东家二小姐聊天去了。“聊天、聊天!我看是聊骚去了吧!”云岫心底狠狠地骂道。
云岫叫过小米,问她道:“想不想去吃好吃的?走,咱俩去会宾楼下馆子去!”
小米眼中放光地点了点头。
云岫嘿嘿一笑,让小米找出两身男装来,两人换好衣服,女扮男装地溜出了安东县衙。
一路走去,云岫见着卖零嘴儿、小吃的小摊、小铺便站上一站,吃上一吃,什么梨膏糖、煎闷子、花生粘、炒栗子的,零零碎碎吃了一大堆,小米直说,这还未到会宾楼就被小姐塞了个肚歪。
等到进了会宾楼,小米跑到后厨跟她那当大厨的表哥打了个招呼,那大表哥见到上次为了帮他求情还被县太爷骂了一顿的云岫小姐来尝他的菜,自然是心花怒放。小米让他千万不要声张,更不要跟别人说她和小姐是女扮男装,大表哥点头会意,转过来却也千叮咛万嘱咐,吩咐店小二好生招待。店小二把云岫和小米请到一个面积不大,但僻静且窗外风光雅致的小小单间之中,不一会儿,各色精致的菜品就陆续端了上来。
“小二哥,咱们家有没有什么不是太烈的酒啊?”云岫问道。
“这位少爷,其实咱们会宾楼的凤城老窖是最好的,可若您不胜酒力的话,我倒推荐您尝尝我们东家刚从广州带回来的一种洋人的甜酒,叫做什么……哦,对,白兰地的。”小二哥笑着说道。
“咦?洋人的酒?倒是新鲜。那好,先打上二两来!”云岫说道。
“少爷,不瞒您说。这洋人的酒都是用那玻璃瓶装好的,我们也是按一瓶一瓶卖的。那一瓶大概不到二斤,要不您买下,一次喝不完也可以存在柜上,下次再来,接着喝便罢了。”小二连忙解释道。
“哦,玻璃瓶装的酒?也是新奇事嘛。”云岫装作男子的口吻说道:“不打紧,那我就买上一瓶,你且把酒开了给我们尝尝。”
小二见这位小少爷主仆二人虽然有些娘娘腔,但做事却是果断豪爽得紧,而且出手阔绰,说开一瓶洋酒便连价钱几两银子都不问。心想着今天一定好生伺候着,说不定这位小少爷一高兴,还能多赏他几个铜板花花呢。
不一会,小二把那白兰地酒连瓶端来,还取来两支晶莹剔透的玻璃酒杯,说是洋人的规矩,要用洋酒杯和洋酒。说罢,小二给云岫、小米二人仔细斟满美酒,说声“请慢用”,便识趣地退了出去。端起玻璃制的酒杯,云岫和小米先端详了一下,只见这洋人的白兰地酒色如琥珀,嗅上一嗅,酒香中也透着股水果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好生其妙。两人对视一下,把酒杯放在嘴边,轻轻抿了一口,这酒果然不是很烈,淡淡地从咽喉滑落到腹中,倒是有几分香甜留在唇齿之间。
“怎么样?不错吧!”云岫笑着问小米道。
“嗯,是比那什么老窖、陈酿的好喝多了。”小米开心地说道。
“来,今天咱们也没什么小姐、丫鬟的说法,咱们姐儿俩就在这开开心心大吃大喝一通,有什么烦心事都给它扔到鸭绿江里去!”云岫豪爽地说道。
没喝上几杯,云岫突然听到雅间门外有些嘈杂的声音,仔细听时,颇有几分耳熟。只听得一人说道:“这雅间原本就是我长留的,怎的我这半个月没来,便换了主了呢?”
答话的是刚刚的店小二,只听他陪着笑说道:“哎呀,我们怎知道曹少爷恰好今天会来呢。今天这时辰也怪了,客人比往日多了好几成,您看外头都还有在门口等翻台的呢。我们掌柜的知道您是贵客,嘱咐千万给您腾出一个雅间来,还请曹公子移步……”
“不成!我偏要这个雅间。以往每次我跟小公子来,都是这间,我们就喜欢这间的风景!”那人说道。
“曹少爷……曹少爷……您听我说,这雅间今天真的有客人了,有客人了……您不能让我太为难啊……”小二说道,声音中似乎都带了些哭腔了。
这时候,又一个声音说道:“曹大哥算了算了,哪个雅间都行啊,咱们也用不着非坐这里。”
云岫听到这个声音,腾地站了起来,推开雅间的门,插着腰歪着脑袋看着正在门口鼓噪的几个人,指着最后说话的那个骂道:“好啊你个小兔崽子,背着爹又跑出来跟这曹绍祖鬼混!”
那人正是云卿。
云卿和曹绍祖都不曾料到,那雅间之中的人竟是云岫,呆呆的站在那里,手足无措。
店小二似懂非懂地看着这几个人,但生怕几人之间出些什么差池,尤其那个好勇斗狠的曹绍祖,别再像上次那样打起架来。便满脸堆笑地把曹绍祖和云卿往一旁轻轻推着,恳求他们两个换到另一个雅间去。云岫却叫住了小二,说道:“这两位公子和我是老相识了,也不用他们换地方,既然想喝酒,就过来一起喝吧!小二哥,麻烦你再拿两副碗筷过来!”
说罢,云岫转头对曹绍祖说道:“曹公子,不嫌弃的话,就请进来吧!”
虽说曹绍祖朝思暮想都想着能有一天和云岫坐在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但真真儿地两人面对面地坐着,他反而感到紧张且局促。
云岫拿过酒瓶,给曹绍祖面前的玻璃杯中斟了满满一杯,扭头看看云卿,问道:“怎么着?你也喝点?”
“姐……”云卿苦着个脸,吞吞吐吐地解释道:“我就是跟曹大哥出来转转,一起吃个饭……”
云岫没搭理云卿,端起酒杯对曹绍祖说道:“说心里话,虽然上次吴天心的事是因你而起,但我还是挺感谢你的。毕竟云卿这么大了,真正能够陪他玩到一块的好朋友不多,要是没了你这么个‘狐朋狗友’的,他也很寂寞。”